鍾敬宮的景兒,雖說景兒與這葉嬌生性不同,景兒不苟言笑,處事縝密,絕對是為人所用的利人,絕不像葉嬌這般生性嬌媚。可兩人的那般眼神卻實在凌人。
葉嬌看了眼尤箏,轉而對著穆爾楦說:“楦嬪娘娘,奴婢是奉太后旨意,給娘娘送來過幾日佛戒日要用的東西,剛剛交給了娘娘的侍婢穀雨去打點了。”
“勞煩葉嬌姑娘,還請葉嬌姑娘代本宮謝過太后。”
“奴婢定會轉告太后的。不過近日壽陽宮要派人去各宮送佛戒日的貢用品,人手怕是不夠,奴婢斗膽向娘娘借用尤箏姑娘。”
葉嬌如此說,像是在祈求。穆爾楦哪裡來的拒絕。尤箏不說話,自知自己的身份。穆爾楦從石椅上起身,笑顏親和,對著那女官言道:“葉嬌姑娘說笑了,箏兒本是壽陽宮的人,倒是本宮不好意思,佔用了箏兒的時間,差點誤了壽陽宮的要事。”說著穆爾楦轉而對著尤箏說:“箏兒,你先與葉嬌姑娘回壽陽宮忙事吧。”
“是,楦嬪娘娘。”尤箏行禮答道。拿起穆爾楦贈與的幾本書籍。起步走到葉嬌身旁,低著頭,不看穆爾楦。
葉嬌朝穆爾楦行禮跪安:“那奴婢先行告退。”說完就領著尤箏走了。
尤箏走後,穆爾楦心事重重,說不上來,就是覺得不對勁,尤箏一見那女官葉嬌姑娘就低頭不語,一句多閒的話都不敢說。
思索來思索去,穆爾楦也不明,感覺起了風,就回內殿了。
尤箏隨著那女官葉嬌出了宛寧宮,一路上,尤箏跟著葉嬌顫顫走在後面,幾個宮女都不敢說話。走著走著,那葉嬌就停了下來,體態端姿的扭過身子來,笑得讓人身子發寒,大傢伙都停了下來,低著頭,誰也不敢相言一句。
走到尤箏面前,見著尤箏手上拿著幾本詩書,伸手從尤箏手上拿了過去,看了一眼就丟在了雪地上,“啪”的一聲,十分清脆。眾人稍稍退了幾步,不敢說話。
“不要啊!”尤箏還來不及阻止,那幾本就已經落了地。尤箏趕緊蹲在身子去撿,誰知那葉嬌竟一腳踩了上去。尤箏心生焦急,苦苦請求道:“葉管事,我求求你,求求不要啊。”
葉嬌不理會,使勁的踩著那幾本書,望著蹲在自己面前苦苦求饒的尤箏,彎下腰,用手勾住尤箏的下巴,望著那雙透紅的雙眼,笑著說:“我真是不明白,你究竟是哪兒惹得太后和楦嬪娘娘如此喜愛?竟然得到太后恩准兩年就可返鄉,你以為長著一張楚楚可憐的臉蛋,就可以騙過別人嗎?別做夢了,你什麼身份,太后和楦嬪娘娘什麼身份,想攀高枝,也不先掂量掂量自己。”
“葉管事,我沒有啊!我沒有想過要攀上何人,真的沒有啊!”尤箏已經淚流滿面,看著那幾本被踩在腳下的書,心裡頭很是委屈。
“沒有?尤箏,你別忘了,歸根究底,你終究是從長禁院出來的賤婢,論資格,你連給我提鞋的資格都不夠,想往上爬?簡直痴心妄想。若是我哪天不高興了,送你再進長禁院,根本就不難。”
一聽到長禁院三字,尤箏就渾身顫抖,嘴裡唸叨著:“不要啊!葉管事,我知道錯了,我知道錯了。”尤箏哭著,眼淚滑過脖頸,溼了心。
葉嬌哼笑起來,那股面容,實在是邪惡,狠狠捏著尤箏的下巴用力甩開,移開了踩在那幾本詩書的腳,尤箏一下就撿起了那幾本,十分愛惜的用手輕輕拍去書上沾到的白雪,那葉嬌看著尤箏,揚著那般得理不繞人的姿態,板直身姿,看著跪坐在地上有些狼籍的尤箏,說:“尤箏,這裡是在皇城,是在宮裡,要想在宮裡頭活著,就得學會怎麼做奴才,做奴才的就要安於本分,奴才一生是奴才,主子一生是主子,千萬不要以為可以和主子交心,主子不高興,死的就是你。”
奴才,做奴才的一生都是奴才,而主子一生是主子。
這就是宮,入了宮,不是主子,就是奴才,主子不高興,死的就是奴才,這就是這個皇城裡的終究歲月。
尤箏不說話,靜靜的看著手裡的詩書,她在想什麼,沒有知道,葉嬌帶著那些宮女離去了,而尤箏,依舊沒有起身,任由那一片一片的雪花落在自己的身上,凍了雙手,落滿了頭,白了發。
宛寧宮中,她穆爾楦開啟窗子,細細的雪花飄了進來,落在窗前,落在她的手上,輕輕的,只有那冰冰的感覺滲入手心。
天空裡飄著那細細的白雪,仰著頭,一切都是朦朧。
只有那冰冰的感覺滲入手心。
“北方的雪,總是下得那麼急,來不及準備,這地上就已經白了。”穆爾楦感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