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兔子看來,黑袍人是傷害龍曦的兇手,那麼只要殺了他,其餘一切都沒有思考的必要。
想到這裡,兔子可愛的嘴巴咧了開來,露出一個兇狠的、威脅的笑容。
“別擔心,我會阻止你的,永遠!”
話音未落,兔子已經騰身躍起,小小的身軀化作了一道紅色的閃電,左躲右閃繞過周圍的障礙物,向著黑袍人的脖子咬去。
黑袍人舉起刀,順著兔子衝來的方向便削。
兔子的背部貼著刀刃劃過,刀刃上留下了淡淡的血痕,也不知道那是兔子的血,還是兔子皮毛上沾上的龍曦的血。
若是兔子有鋒利的爪子,它就可以順勢在黑袍人的脖子上狠狠來一下。可惜兔子雖然成功晉級,然而卻還是原來軟綿綿胖嘟嘟的身子,還是那四條小短腿,只有四隻毛茸茸、毫無殺傷力、連尖銳指甲都沒有的小爪子。
這樣的爪子,這樣的短腿,連黑袍人的臉都夠不到。
可是就算夠到了又能怎麼樣呢?它軟綿綿的爪子用來賣萌可以,可是用在戰鬥中,也許只能給敵人撓撓癢癢。
心中惱恨自己為什麼是這樣的一具身子,兔子的尾巴卻也沒閒著,掄圓了照準黑袍人的手腕抽了下去。
力是一種很神奇的東西,受力面積越小,受到的壓力和傷害就越大。兔子的尾巴又細又長,與它毛茸茸軟綿綿的身子和四肢相反,這條尾巴就像是一條鞭子,而且還是那種質量上好的鋥明發亮的。
這一尾巴抽下去,黑袍人的手腕登時就紅腫了起來。
兔子一擊得手,轉身就跑。它的速度奇快無比,身形幾乎就像是一道在不停跳躍的閃電,與之前懶洋洋的樣子截然不同。
這便是進入聖域後的又一好處:速度提升。
而另一邊,戰場上也發生了變化。
逆風立於天台之上的炎巽眯起雙眼,俯視著地面上脫離了黑袍人卻仍舊張牙舞爪耀武揚威的黑影,嘴唇因為冷笑顯得格外扭曲。
這東西,似乎在哪裡曾經見過的樣子。
不是似乎,而是這些黑影確實喚起了炎巽的某些愉快的記憶。
然而現在可不是“憶往昔崢嶸歲月稠”的時候,炎巽穩下心神,強迫自己重新把注意力投向戰場。
視自己生命如草芥的少年,此刻心中滿是後悔、慚愧、困惑,以及衝上胸口那無法言語的痛苦。
當曾經帶給他第一份溫暖的少女心臟被貫穿時,炎巽心上同樣留下了用任何東西都無法彌補的傷口。
他心中一直反覆問著自己:為什麼每次都是這樣?為什麼每次銀髮金瞳的少女總是會挑最硬的骨頭啃?
這個問題,即便去問龍曦,她也一定是笑著回答說“不清楚”。就連少女自己都從來沒有注意到,她這樣的行為其實是源於她幼年在風家的經歷。
那些經歷教給了她“靠得住的只有自己”,她一直堅信這一點,不論什麼時候都從不依靠他人,永遠都是自己在孤軍奮鬥著。
朋友也好,同伴也罷,從龍曦在班級團隊競賽中的表現,她的這種潛意識就可見一斑--她制定的戰略,是自己深入敵陣孤軍奮鬥。
當她自己遇到力所不能及的狀況時,她也會去尋求他人的幫助,然而態度卻一直都是疏離的。
這個看上去似乎永遠都是無憂無慮,從來不會擔心任何事情的少女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其實她骨子裡就是一個孤獨的人。
她有著重視的家人,有著珍惜的朋友,有著朝夕相伴的使魔,可是她卻比誰都要孤獨。
龍曦並不害怕孤獨,她甚至都沒有察覺到,其實從來沒有人能真正瞭解她的內心--她還有一定程度上的“社交恐懼症”。
所以,每當遇到危險時,第一個衝上去的一定是她。並非是她不愛惜自己的生命,而是她下意識地不信任任何人,即便是並肩作戰的摯友們。
她就像是宇宙中一顆孤獨的恆星,固執地自己散發出全部的光和熱量,拒絕其餘行星的靠近,甚至連一顆衛星也不需要。
炎巽最先察覺到了這一點:龍曦的堅強,其實全部來自於她的孤獨。因為在過去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她所能真正依靠的只有自己而已。
少年忽然覺得莫名的心疼起來。
龍曦的孤獨,是不需要任何人的孤獨,這與渴望得到關懷但得不到的孤獨是不一樣的。
可是人不能一個人活下去,即便炎巽是誓要毀滅炎家的叛族者,然而他也深深地明白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