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碧若正坐在床沿打盹,這些日子她也是累了,顏容都憔悴不堪。我剛一動身子,她就醒了,見我已經睜開眼睛,滿臉笑容的說:“主子醒了,奴婢給您端湯去,您先喝了,”
一瞬間我還以為是如雨,那個只陪了我一年的笑姑娘,記憶力最深的是她說:“小姐醒了,主子醒了。”每次我昏迷的時候都是她守著我,如今,她卻一個人走了。
碧若見我不答,忙出了門。我想坐起來,一陣疼痛泛開,只好停下身子待它過去。外面一片寂靜,我甚至以為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然而疼痛的身子分明在告訴我,我有孩子了。
世界的重心一下子就變了,孩子成了我的全部的全部,一直到他來。
那天是個雨絲紛飛的日子,山裡的霧氣本來就重,微雨斜斜寫在空氣裡,遠看來朦朧一片,只露出了莊子的一角,若隱若現,我自在床上躺著,窗戶一片模糊,印得一室暗淡。他如先前般驀然出現,只是穿了一身青衣,烏黑的頭髮粘了雨滴,稍有些貼服在臉上,臉頰似乎清瘦了些,黑了些,那雙眼睛,卻是更加的銳利。
他輕輕坐在我的床沿,聲音卻是熱烈:“辛苦你了,戀兒,你給朕生了個皇子!”
我輕笑了搖頭:“不,他不是皇子,他只是我們的孩子。”
子臻臉色凝固,抓起我的手說:“不,朕要封他為太子,朕要將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都給他。”
我不再說什麼,他是那樣的固執,又怎麼會知道我的想法?好在孩子還小。他如今這樣來,說明事情還是沒有結束,我無法猜測他們的計謀,但是,我相信子臻會成功的。
子臻呆的並不久,也沒有驚動其他人,我越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心裡就越是感動,他肯放下那麼重要的事情,只是為了來看我,作為一個君王,他能做的,已經到了極限。
春天的亮麗在山裡越發的明媚起來,就連天空,都抹上了翠綠的顏色,偶有幾朵白雲飄浮,點綴的恰到好處。林間花大多大朵的開了,千百種顏色各自爭豔,惹盡了蜜蜂蝴蝶,碧若總是害怕那些蜜蜂會蟄人,我徑直笑了不理,她也無法。
子臻遣人來接的時候孩子都滿月了,儀仗吹吹打打的一路走來,居然是迎接妃子的規格。我自是知道不妥,雖然我生了皇子,可是畢竟沒有正式封妃,此時若是坐上這個轎子,估計又是一番風雨。
然而沒容我拒絕,就被前面領隊的禮儀官驚呆了,居然是寧王!雖然還是一副冷清的樣子,臉色也是臭臭的,眼神卻是帶了些高興的顏色。碧若將他迎了進屋,他居然很認真的拜了下去:“臣寧王子霽,給梅妃娘娘請安,娘娘吉祥!”
我一個沒坐穩,抖了一下,這驚訝一個接著一個,打的我應接不暇,子臻是怎麼了?
寧王見我沒說起,嘟囔著自己起來了:“娘娘因生育皇子有功,皇上下旨,封娘娘為德妃,不去封號梅。”這回我是真的不行了,當朝有八妃,端莊秀麗,賢良淑德,封妃之後是要去封號的,只有極個別的妃子才能得皇上准許,不去封號,如今子臻這麼做,難道太后皇后會同意?
寧王繼續說:“請娘娘準備準備起駕,宮裡已經收拾妥當,只待娘娘回宮了。”
我欠了欠身子,說:“寧王殿下如此大禮,我可接受不起。這封妃之事,還是等我回宮再定,請寧王殿下將儀仗送回,另派人領了小轎來就好。”
寧王說:“梅妃娘娘,皇上口諭,讓臣必須帶娘娘回宮,不然,臣也不用回去了。”
我固執的坐著,說:“那就派人去宮裡說是我不願用妃子儀仗。”
寧王黑了臉,說:“你是該知道皇上的性格的,這樣他還不得又發了脾氣,為了給你討這個封號儀仗,皇上同太后皇后以及司禮監的大臣們都吵起來了,你要是辭了不是讓皇上心裡不痛快麼?”
我不言,他說的對,在選侍的時候就因為我辭了封號生了一回氣,這次他還不得氣翻了。
寧王繼續道:“現在宮裡宮外誰不知道你生了小皇子,是皇上最寵愛的人,就算你此時辭了,那些人也不會說你好聽的,還白白惹了皇上不高興。”
我只好站起來,子臻既然已經決定了,就不可能改變。
然而子臻似乎是要把虧欠我的全補回來,居然領了宮裡的嬪妃來迎接我,就連皇后,也是穿戴了整齊站在子臻後面。我一下轎子就被這陣勢嚇暈了,只能緊緊扶了碧若的手。除了子臻和皇后,一地的人齊刷刷的跪下高呼:“恭迎梅妃娘娘回宮,梅妃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