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漸漸哽咽,蒼白的臉色漸呈痛苦,身子無力地倚在床欄杆上,不時地以手捂嘴,輕咳幾聲。
凌嫣沒來由地心裡一軟,急忙上前扶住了他,語氣也不知覺地柔和了許多,“陛下,保重龍體要緊,先歇一歇吧”
皇帝悽然一笑,繼續說道:“能夠在有生之年,見到你們,朕其實是高興的。所以,你放心,在還沒有徹底了結這段恩怨之前,朕不會死的。”說著他又揮了揮手,“你們去吧,朕的確需要靜一靜了。”
兩人無言,只得悄悄退出,順原路返回了嫣霞宮。
嫣妃返回寢宮,順便替太子殿下解了無影毒。過不多時,便見他悠悠醒轉,嫣妃自是把該說的都說了,不該說的仍是守口如瓶。至於皇帝要怎麼做,就看他自己吧。
翌日,皇帝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忽然清醒,並在太后之前進了勤政殿,端坐於雕花龍椅之上,下面齊刷刷地跪了一地的大臣,嘴裡高呼“萬歲”。早有心腹去往福壽宮通風報信,不多時便見太后肅容而來。
皇帝很有禮貌地領著群臣,給太后行禮請安,並親自扶了她到垂簾後面坐下,嘴裡笑道:“兒子服了太醫們開的藥,昨晚已經沒事了。本說下了早朝,就去福壽宮看望母后的。這些日子——苦了母后了”
太后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接過白瓷杯輕輕地抿了一口,冷冷地道:“你要是真能體諒哀家心裡的苦,就不會如此莽撞行事了。想當初你錯把匪寇認作公主,才惹下這許多麻煩,虧得哀家還要替你善後。你這個皇帝呀,當真是胡鬧到頭了”
儘管心裡憋著氣,然面上的表情仍是很誠懇,“母后,您不要生氣,兒子知道錯了。這不,病一剛好,就來朝堂處事,便是想自己解決問題的。但請母后給些時間,兒子定會處理圓滿。”
“哼哀家就在這看著呢”太后這一說完,便把臉扭到一邊,再也不說話了。
皇帝又輕咳了幾聲,從簾後走出,重新坐回龍椅上,認真詢問起這些日子的公務來。大多數群臣早已授了太后之意,哪裡把他當回事兒,表面恭敬地答覆,言詞之間卻盡是敷衍之意。
皇帝也不生氣,不時點頭微笑,早朝便在如此君臣和諧的氛圍裡結束。
此後三天,莫不如此。
轉眼便是正月十五,上元節。
一大早,便接到軍報,說蕭震華的大軍已經撤回京城,駐紮在城郊東十里的落霞坡。蕭將軍領著親衛已經進城,此時正等著皇帝和太后的召見呢。
“終於回來了”皇帝自言自語著,眉心有些緊張,沉吟了片刻,才傳下旨意,“擺宴福壽宮一為歡慶上元節,二為蕭將軍接風洗塵”
想必太后早已知情,此時已經設了酒宴。
當皇帝換下朝服,匆匆趕到福壽宮的時候,蕭震華早已解了盔甲,一襲襦衣打扮,正陪著太后老人家下棋呢。神態言語極是親暱,即便他這個當兒子的,也從未與她如此親近。
皇帝一邊爽朗地笑,一邊大踏步走進了大殿,“哈哈哈……王兄一路辛苦朕本該親自前往落霞坡迎接王兄的,無奈近日身體抱恙,所以就倦怠了。王兄,你不會怪朕吧?”
蕭大將軍聞言,急忙起身見禮,“豈敢豈敢臣叩見皇上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朕跟你說過多少次了,私下見朕不用行禮。王兄,你怎麼又忘了母后,你說,該不該罰?”皇帝故作生氣地道,眉眼裡卻盡是笑意。
太后笑意吟吟,拉了皇帝在旁邊坐下,“該罰當然該罰呆會就罰他先喝上三壇吧也免得說咱母子刻薄了你”
“瞧瞧,太后,您老人家還是偏心,剛才還說待臣就像待自己的孩子,轉眼就說‘也免得說咱母子刻薄了你’,看吧,終究你和陛下才是一家子呢”
如此膽大妄言,只怕整個東黎國,也只有蕭震華敢這麼說話。
可是太后和皇帝一點也不生氣,反而都哈哈大笑起來。
這時酒菜已經備好,太后便招呼兩人就座。皇帝隨即拍了拍手,便有宮娥上前斟酒。待到三杯酒滿,皇帝首先舉起,泰然自若地笑道:“來,王兄,今兒個既是上元佳節,咱們一起敬母后一杯如何?”
蕭震華自是點頭答應,太后亦含笑點頭,三人俱是滿飲此杯。
“感覺這酒如何?”皇帝眉眼含笑,問道。
“好酒”蕭震華爽口讚道。
“囈,好象不是哀家這裡的酒?”太后皺著眉,不由得面露疑色。
“呵呵,當然了。”皇帝握著酒杯,不時輕輕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