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戲的當然是七歲美人兒雲謹。她已經看了老半天,這時正雙手托腮,瞪著面前的兩人吡牙裂嘴地傻笑。
凌嫣一驚,下意識地站起來,偷偷丟給她一記衛生眼。
大夫人似乎這才注意到雲謹的存在,趕忙招手叫她過去,並從茶几上拿了糖果,把雲謹擁在懷裡,像哄小孩兒一般,“謹兒乖,謹兒吃果果嘍!”雲謹也真聽話,乖乖地被她抱著,張開嘴邊吃邊嚼,並抽空也給了凌嫣一記衛生眼兒。
瞧見這等情形,凌嫣終於沒能忍住,“撲噗”一聲笑出聲來。
她這一笑,雲謹也笑了,大夫人也笑了。
終於雨過天晴,原本籠罩在錦華院裡的烏雲,忽然散開了。
接下來,大夫人支走了雲謹,又把凌嫣叫進了她的臥室,竟認認真真地給她講起宮廷禮儀來,並提醒她見著什麼樣的人,該說些什麼,又該做些什麼,在宮裡又有哪些禁忌等等。末了還有些不放心,招了專門訓練雲若的那幫嬤嬤,過來親自示範,又叫她練習了好幾遍,才准許她回房休息。
晚飯吃得很是豐盛,難得的是雲若和雲皓兩兄妹也來了。
雲若因為沒了入宮的壓力,心情開朗了好多,人也整個兒的精神起來,不時地跟凌嫣嘻哈玩笑。雲皓坐在一旁,悶不吭聲,彷彿身上有無數只螞蟻在爬,渾身抖抖索索地很不自在,低頭一個勁兒地拔著碗裡的米飯。
“小弟!來,嚐嚐這個!”凌嫣說著話,順手夾了一隻香辣蟹放在他的碗裡。
“謝謝姐姐!”雲皓仍然低著頭,嘴裡塞滿了米飯,嗡聲嗡氣地回答。
等到凌嫣再次好心地給他盛了湯端過去的時候,這傢伙卻放下碗筷,吱了聲:“你們慢吃,我先下了。”然後就下了席桌,溜出了膳食廳。
大夫人急道:“皓兒,惶惶急急地又幹啥去?”
遠遠地傳來雲皓的回答:“回房看書去!”
飯後,凌嫣謝絕了雲若要陪她聊天的好意,又藉故支開了春芽和秋菊,這才從袖袋中取出從何清遠那裡討來的藥丸。
她很小心地把它攤在紙上,用玻璃瓶捻碎,再下到溫水裡,搖勻,然後猛的一口喝了下去。再順手把那張包藥丸的紙就著油燈點燃,化為灰燼,又把剛才喝水的杯子,用茶水洗了好幾遍,這才放回原位。
接下來她開始梳洗,換上睡袍,上床。
做完這些事兒,她才感覺到後怕。
畢竟是第一次給自己下濫藥,憑信的只是何清遠的忠誠,如果這傢伙要暗害她,這下已經得逞了。可是反過來說,何清遠既然是皇朝會的人,就沒理由要害她。
凌嫣四仰八叉地平躺在床上,眼睛直愣愣地瞪著床帳,毫無睡意,心裡忐忑不安得很。如果何清遠說得沒錯,飯後一個時辰內服藥,服藥後一個時辰後藥效發作。至於發作後的情況,就要靠她自己把握了。
只是,這一個時辰實在太難熬了。
這年頭沒有電視沒有電腦沒有MP4,甚至連個收音機都沒有,她只有盯著床帳數小綿羊。一、二、三、四、五……當她數到九千九百九十九隻的時候,數到她快要忘記這碼事兒又快要睡著的時候,藥性終於毫不設防地發作了。
先是腹痛,痛得要命,像要撕裂她的五臟六腑;然後就想大便,像吃了瀉藥一樣沒完沒了地往茅廁裡跑。她強忍巨痛,掙扎著奔到梳妝檯前,看著鏡子裡自己那張不堪入目的臉,實在不敢相信這是她原本美若天仙的那張臉。
不過是眨眼工夫,她的臉色變得蠟黃,面板又幹又燥,四肢渾然無力,嘴唇張了張,想叫人卻怎麼也叫不出聲來,急得眼淚直往下掉。
我會死嗎?
一股恐懼的念頭頓時爬上她的腦海,刺得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不會,不會的。
她拼命搖頭,固執地想把這個念頭按下去,無奈卻是徒勞,巨大的疼痛感拼命鑽進她的四肢百骸,一點一滴地吞噬著她僅有的神智……
仿若從夢中悠悠醒來,眼前的人影由模糊變得清晰,凌嫣漸漸看清:床前圍了一大群的人,有男有女,個個都緊張兮兮地望著她。記得她剛穿過來的那天,也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甦醒,不過面對的卻不是如此友善的目光。當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
“嫣兒,你醒啦?”驚喜的叫聲,俊美的容顏,剎時遮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凌嫣心中酸楚,默默地望著跟前的雲迪,任他抓住她的手,無語凝咽。
誰也不知道,她此時的抽泣,不是為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