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聽到了,在聽到的那一瞬間,他手中的冷劍便將李文刺穿。
他看著他的笑,彷如地獄鎖魂的使者,猙獰可怖。
透過他的眼睛,他更看到自己的面無血色。
岸邊的人群之中,一個渾身罩在黑紗之中的人,將弩弓舉過頭頂,緩緩揭開面紗,露出面紗之下,那一張潰爛發臭的臉。
當安慶發現那箭射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他試圖去抓那箭,更試圖一身去擋,可是來不及,一切都來不及,在他微微抬手動作的時候,那箭便沒入了奉珠的肚腹之中。
血染白裘。
阿奴瞪大了自己一雙貓眼,驚慌失措,她甚至不敢去碰奉珠。
錦畫抱著奉珠,一直哭喊著。
剎那之間,李姬陽彷如一頭孤狼,狠狠的抓著李文的手臂,在他破敗的身軀上,補了一劍又一劍。
“不——”六娘撥開人群,看到雙子橋上發生的一切,沙啞嘶喊。
李文的瞳孔渙散,笑如死神,張合著嘴道:“我殺不得你,卻要讓你痛苦一輩子,就、就像父親,親眼看著自己的摯愛死去,瘋癲一生。”
李文死了,死在李姬陽的劍下,六娘趕來,卻只能為他收屍。
李姬陽扔了劍,雙手捂著自己的臉,轉身,從橋上一躍而下,跳到船上。
他看到奉珠的肚腹之上黑箭射入,白裘染血,一瞬間,他全身的血液都冷了下來,迅速結冰,寒涼入骨。
“珠娘……珠娘……”他抱起奉珠,摸著她的臉,輕聲的喚著她,那樣小心翼翼的模樣,好像奉珠只是睡著了,而他,只是不忍心吵醒她一般。
“主子,阿奴錯了,嗚嗚,阿奴錯了。”她跪在地上,嘭嘭嘭的給李姬陽磕頭。
“主子。”安慶把那射箭的人提來,扔在船板上,緩緩的跪了下去。
“救她,若救不活她,我要你們給她陪葬。”李姬陽聲冷如極冰,看著安慶道。
“對、對,安慶你快看看。”寶慶從沒見過這樣的主子,只是一瞬間的功夫,主子彷彿便從一個人成為了一個魔。
他心難安,他知道,若是主母活不了,這一船的人都要為主母陪葬。
是他們不好,是他們辜負了主子的信任。
梁國公府中,隨著一聲嬰孩的啼哭。
“生了,生了,生了一個大胖小子!”接生婆興奮的報喜。
“生了……”元娘花費了最後的一點力氣把這孩子擠出來,力氣告罄,她緩緩倒了下去。
遺直接住她,抱著她,不停的親吻她的溼發。
“元娘,謝謝你,謝謝你。”他用著劫後餘生的語氣感謝道。
“笨蛋。”元娘緩緩鬆開遺直的手,他的手已然被她掐破了。
“我很高興。”元娘輕輕道,臉上有幸福的笑容,“在生出他的那一瞬間,我彷彿看見了波光粼粼的湖面,湖面上,金光閃閃,美麗極了。”
“好、好。”盧氏抱著清洗完的小傢伙進來,感動的看著元娘道:“辛苦了。”
“大家,讓我看看他。”元娘輕輕道。
“給。”盧氏知道她此時的心情,她當初生遺直的時候也是這樣,儘管已經筋疲力盡了,可是還是希望能親眼看見自己的孩子才能安然的睡去。
“他真醜。”元娘嘟囔了一句,眼睛卻已經慢慢的合上。
“元娘、元娘。”遺直驚嚇的拍打著元孃的臉。
“別吵著她,她這是累了,睡一覺就好了。你快出去吧,讓咱們家的大功臣好好的睡一覺。”盧氏笑呵呵的輕聲道。
新得了孫子,盧氏滿心的高興,可她卻不知道,她的心頭肉中了暗箭,此時正生死未卜。
“不好了,不好了,夫人,大娘子出事了。”在焦急之中,青葉王妃也不叫了,就只是她從小看到大的大娘子罷了。
盧氏將信將疑,還笑著道:“可別又是誤傳,我可記得上次,滿府裡都喊‘大娘子殤了,大娘子殤了’,可我嚇壞了,這次準又是那孽障鬧出來的,最多就是和郎子鬧彆扭了。”
“不是,不是,夫人,血,大娘子身上都是血。”青葉慌張道。
盧氏猛然站起身,面色慘然,一把抓住青葉的手道:“可是真的?珠娘在哪兒,不是去遊船嗎,怎麼會、怎麼會……”
“在那,在那……”青葉指著浣花野墅的方向。
遺直愣在當場,他有些反應不過來,他才獲得一個兒子,正是高興的時候,可、可現在珠娘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