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聰明。
這個計劃,他們佈置了將近半個月。主子在民間的聲望甚高,那些人一定不會希望主子安全回朝威脅他們的地位。因此,路途中,三三兩兩的刺殺必不可少。
與其時時刻刻面對零散的刺殺,還不如放棄大部隊行走的官道,單獨走野道,裝成勢單力薄的樣子,既方便有心人聯合起來截殺,也方便他們一網打盡,省得不堪其擾。
而現在,這樣的計謀,竟讓一個從未參與計劃的路人一語道破,而她甚至沒有多餘的時間來思考,就只是憑藉著刺客說的一個字,以及周圍的情勢變化,便能準確無誤地猜出原因始末,這等能力,這等智慧……
褐衣男子,也就是岐凌,斂下眼底的讚歎,掃了眼自己沒腦子的弟弟,現身教法。“岐飛,你該學學。”
岐飛臉一拉,苦巴巴地說:“哥,你能不能換句話啊,每次我誇誰,你都這句話,真無趣。”
岐凌不再言語,渾身的肌肉繃緊,一副戒備的姿態。他手中的劍,在黑夜中,閃爍著冷銳的寒光,一如他刀削般銳利地五官。
岐飛卻見不得他這幅如臨大敵的模樣,不怕死地繼續用手肘撞人,“哥,放心吧。除非主子自己樂意,否則,這世上還沒人能傷得到主子。把劍收了吧。”
見岐凌對自己的話置若罔聞,岐飛無奈地嘆了口氣,“誒,算了,我去清點屍體了,你就繼續當木頭吧。”
最後瞥了眼看不通透的馬車,岐飛提著劍,跟周圍的暗衛清點屍體去了。
馬車內,梁蕭怒瞪著身下的男子。
緊張的氣氛包圍了整個馬車,讓人不由產生密不透風的窒息感。
男子卻對這劍拔弩張地氣氛似無所覺,反而是眸光亮堂了幾許,短暫的詫異之後,盯著頭頂上那個臉色略顯蒼白的男孩,他的眼底升起濃濃的讚賞,只一瞬間便能了悟如此之多,這男孩,不簡單。
他眼神分明夾雜著萬丈寒冰,他卻能辨出眼底深處的執著和熱烈,彷彿有一團火焰在燃燒,他知道,那是憤怒之火,更是智慧之光。
眼底似乎被什麼灼燒了一般,男子眼神微閃,薄唇啟語:“前方,是個茶棚。”
梁蕭微怔。隨後迅速明白他是在解釋後,眼神微閃。
前方是茶棚,往前追擊,死的會是活生生的一群人,往後圍堵,死的最多就她一人。兩權相較取其輕,左右一定會傷害到無辜,那就將傷害降到最低。
這個原因說得過去,梁蕭心裡咒罵了一句該死的黴運後,咄咄逼人的氣勢去了不少,但是——
收緊的五指鬆了鬆,幽深的鳳眸,晶亮如火,直直盯著他。
心中那種灼熱感再次襲來,隱隱地連心跳都加快了幾拍,男子如夜空般深邃地眸瞳有一瞬的暗沉,抿著唇,給出她想要的東西。
“抱歉。”
是他連累他了。
話應剛落,梁蕭心中的不悅這才消散,立即撤手,身體也隨即撤開,穩穩地坐在馬車一角,冰冷地扔下:“這次就算了。”
算了?
修長白皙的手指,狀似無意地拂過必然青紫的咽喉,男子眼角微動,眼底微光閃爍。差點掐死他只能算作一句算了,那他要想真正算賬時,豈不是兩敗俱傷?
深深看了眼把馬車當成自己的地盤,閉目養神的男孩,男子狹長魅惑的眼神微眯,瞬間劃過不知名的流光,璀璨異常。
“今晚,你在這休息。”
第一次,他將自己的地盤分人一半。不是因為愧疚,而是因為那雙明亮黑瞳裡閃耀的慧光。
梁蕭哼了一聲,不答話。他間接毀了她的馬車,自然該陪她一輛,只是佔用他的馬車一晚,便宜他了。
涼風吹拂,梁蕭沒有睜眼,但能察覺到那個男人掀簾離開。危險的氣息消失,梁蕭緊繃的神經並未放下,休息的同時也戒備著。
“主子。”
馬車外,岐飛眨巴著眼睛,詫異於自家主子竟然會允許有人活著留在馬車內,轉頭想跟自家的哥哥交流交流,卻因為一聲微妙的冷哼即使止住。
辨清聲音的主人是自己的主子之後,岐飛立馬乖巧地收起之前笑嘻嘻的樣子,恭敬地垂首,一本正經地稟告。“我們輕傷二十三人,重傷三人,無一人身亡。刺客一百三十八名,全部氣絕。初步判斷,有三方人馬在內。”
男子沒回話。只是盯著不遠處的小山,瑰麗無雙的面容,妖冶到近乎魅惑的鳳眸,不是駭人的陰沉,卻莫名地讓人覺得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