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場景何其熟悉,同樣是夏末的漠北,在這片富饒的綠洲之上,矗立著一座巍峨的城池,他將她從馬背上抱下來,直接抱著她進入王城。
只是當年她初醒來,莫名地成為年幼的孩童,他將她帶回,那個時候巖止還不是匈奴的王,他的生存環境甚至仍然是危機四伏,他將她這個異邦孩童帶回,一路上所經過的大賀城子民甚至都未必認得那高大俊美的男人就是他們的王,人們見到如此俊美高貴的男人帶著一個異邦孩子進入王城,一行人風塵僕僕,卻難掩眉宇間的冷峻貴氣,於是他們這行人引來頻頻側目。
就是在這樣眾目睽睽的揣測和注視之下,巖止甚至連眼睛都沒抬一下,旁若無人地親自將她給抱了下來,大概就是在隨著巖止進入大賀城的那一刻,徹底顛覆了她的此生。
如今巖止仍是以同樣的動作在同樣的地方將她給抱了下來,只是與年幼時不同,如今她早已長高長大,並非巖止從大漠上撿來的一個異邦孩子而已,而是要陪伴他走一生的人。
真是相當奇妙的感覺啊,讓人產生前世今生已過了幾世的恍惚感。
“在想什麼?”巖止似乎察覺到自己懷裡的這個小妻子的走神,不由得好笑地問道。
輕塵驟然回神,臉色立即有些發窘發燙,她搖了搖頭,然後迅速想到像巖止這般愛乾淨的人,身上那件王袍竟然自從下了國宴之後連換的時間都沒有,輕塵回想起炎凌白素臨走前說的話,不由得面色一沉,反而問道:“巖止,大秦使臣呢?”
巖止聽罷,眉間一擰,幽深莫測的星眸驀然一斂:“你知道了?”
輕塵點了點頭,她心裡始終有根刺,她不知道炎凌口中的滅頂之災為何意,但無論是出於無名他們的立場還是巖止的立場,他們竟然什麼都不告訴自己,這讓輕塵鬱悶不已。
巖止什麼也沒說,他深深地凝視了輕塵一眼,這才緩緩說道:“秦使已經動身離去,現在應該已經出了大賀城兩三個時辰有餘。”
輕塵聽聞及此,不免有些失望,看來無名也早就料到沒那麼容易說服她,倒也走得乾脆。
“你很關心秦國之事?”巖止忽然眯了眯眼睛,那雙淡綠色的詭異雙眸竟一閃而逝過一道莫測危險的深沉意味。
輕塵搖了搖頭,全然沒注意到巖止那雙深邃的眼眸正帶著探究的意味凝視著她:“我只是想知道秦國來使究竟是為了何事千里迢迢來見你。”
若論關心,她自然比較關心與巖止有關的事。
巖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淡薄的唇卻是若無其事地一翹:“一些公事罷了,不是你該關心的事,你唯一該關心的事,就是如何將自己的身子養好。”
輕塵張了張嘴,還想再問,但見巖止的態度如此,便知他不願意與自己談論此事,輕塵有寫鬱悶,但還是隻好作罷。
巖止又和她說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事,但就是絕口不提無名此來究竟是打著什麼名堂。
秦皇冊封皇后?巖止嘴角的笑意微微帶了些不屑與冷意,無非是為了讓他帶著輕塵前往“觀禮”罷了,輕塵若是知曉秦皇封后之事,只怕果真非要回到大秦觀禮不可,可事情哪有那麼簡單呢……
這個節骨眼上,西域各國好不容易連成一氣,有朝一日必是要與秦國對抗,如今秦國正想方設法肢解西域各國之間的聯盟,他若在這個時候前往大秦,那意味著什麼?
終卷:大漠情緣 162 如此父子
“孃親!孃親!”
一歲多的銀小小的身子穿戴整齊,小小的腰帶上繫著七色穗子,從外面踉踉蹌蹌地跑進來,滿頭大汗,小臉也是紅撲撲的,奶聲奶氣地邊跑邊喊,看那小胳膊小腿的,跑起來讓根在後面的人都心驚肉跳,只覺得小王子馬上就要被自己的腿給絆倒了。
進入了輕塵的寢殿,綠蕪正站在輕塵身後替她挽發,見銀王子一臉獻殷勤地跑了進來,當即忍著笑清了清嗓子:“咳咳。”
小傢伙一愣,大概沒想到綠蕪姑姑竟然會在這,小臉上讓人忍俊不禁的諂媚狡詰的模樣當即收斂起來了,規規矩矩地昂首挺胸,舉態有模有樣地仿著父親大人的模樣優雅又俊逸,神色也故作老成,冷淡威嚴地掃了眼身後氣喘吁吁地追上來的乳孃和丫頭們,正色訓斥道:“冒冒失失做什麼,擾了孃親休息。”
眾侍女與乳孃皆面面相覷,但是這個混世魔王誰敢開罪,只好趕緊紛紛下拜:“殿下教訓得是。”
“嗯。”銀滿意地點了點頭,但是臉色還是嚴肅地繃著的,人小氣勢卻不小,才這麼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