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一句才答一句,不由對徐定文笑道,“當年我頭一次見她,可是活潑潑的一個小姑娘,趕著給我看身上佩的香囊。如今這麼文靜了,人家說女大十八變,果真不錯。”
徐定文心中一凜,忙掩飾道:“她平日裡可鬧騰了,這次墜馬傷了些元氣,才收斂了一點。恐怕過個幾日,身子養好了,她又要無法無天起來。”
齊國夫人笑道:“鋒兒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個性,整天價胡鬧,難怪這兩個孩子能湊到一處。”
一番寒暄過後,徐定文道:“夫人雅興,邀我們父女二人來賞荷。我也不好空手而來,料想今日暑熱,特給各位大人準備了一些解渴之物。”
在座的客人不少都是齊國夫人孃家的親眷,也是出生尊貴的人物,一直看不起世代經商的徐家,聽徐定文這麼說,便有人問:“徐老爺可是要給我們上茶?”
徐定文神色不變,道:“正是。”
那人立刻接道:“徐老爺真是三句話不離本行啊!可這茶葉,在座的哪位府上沒有個十車八車的,老爺何必巴巴地送了來?”
客人們都鬨笑起來,都暗道這滿身銅臭味的商人沒見過世面。在他們眼裡,徐家也就拿得出一點茶葉了。真不知堂堂的護國周將軍,到底是看上了他家哪一點,才紆尊降貴與他家結為親家。
齊國夫人輕輕咳了一聲,替徐定文解圍道:“長安城誰人不知徐家的茶名滿天下,連當今聖上都讚不絕口。據說徐家茶師親手沖泡的茶千金難買,有些小國的皇帝都喝不到,今日我們能見識一二,也是我們的福氣。”
“區區俗物而已,不足掛齒。”徐定文難免謙虛一番,“望北,把東西拿上來。”
望北抱了一個用厚厚毛毯包裹著的東西,放到了水榭中間的石桌上。那東西有兩尺高,兩尺見方,似乎是個箱子,卻不知為何用毛毯包裹。一層毛毯開啟,裡面卻還有一層壓得結實的棉絮。
眾人見這東西包裹地如此嚴實,生出了一點好奇之心,加之這少年手又極美,令人賞心悅目,都像是看戲一樣看著他開啟這東西。
望北從容地開啟棉絮,裡面露出一個木頭的匣子來,大熱天裡,木板縫隙中森森地冒著寒氣——卻原來是一匣子冰。富貴人家冬天把冰藏在地窖裡,夏天拿出來用,也不是沒有,因此還算不上稀奇。稀奇的是,這冰卻是淡綠色的。他伸手撥開碎冰塊,從中挖出一隻白玉雙耳琉璃瓶,並一個同色的琉璃杯子來。
至此已有人發出了低聲的驚歎。琉璃在這個時代並不罕見,但材質多有渾濁感,似玉非玉,像這樣剔透至能看到瓶中淺綠色茶水的,一望即可知道不是凡品。何況琉璃這種東西,形狀越大越不容易燒製,平日所見的琉璃多為珠子、墜子、璧之屬,這樣大的,不知道要燒壞掉多少個才能得到這麼一件。
望北另取沸後冷卻的涼水濯洗了琉璃杯外壁,卻有意省略了洗內壁的過程。他均勻地輕輕晃了晃琉璃瓶,拔掉瓶上的軟木塞子,將瓶中茶水傾注入杯中。瓶口很大,水流卻呈細細的一線,綿綿不可斷絕,宛如拔得很高的歌喉,當你以為它不可能再往上唱的時候,它又幽幽地轉了一個調子,攀向更陡峭的山峰。
杯中水到了大約三分之一的位置,望北放下瓶子,用杯蓋蓋好杯子端至胸前,左右各晃三次,使茶香與杯壁上的香氣混合。然後繼續往杯中注水,到三分之二處時,再重複一次以上動作……
能夠在朝中呼風喚雨的一群大人物,眼睛此刻全都在這個少年上。可他一點也不犯怵,動作如行雲流水,神情不卑不亢,從容淡定,身上絲毫不見尋常下人有的諂媚之態,隱隱還有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傲氣在裡頭。
徐老爺捋捋鬍子,對他的表現很滿意。這孩子就是關鍵時刻鎮得住場子。
望北將盛好的茶水放在托盤上,送到徐辰面前。按照先前安排好的,該由她親手把茶進獻給齊國夫人。
到目前為止一切都還算順利,與他記憶中的並無多大出入。只要徐辰不出什麼岔子……望北退到一邊,但眼光中有一個角落,一直留意著她。
他對自己說,如此關注她的一舉一動是因為他是她的師父,要是她當眾出了醜,他回去後一定免不了也要受責罰。
徐辰端起杯子,雙手捧給齊國夫人:“請夫人喝茶。”
齊國夫人忙接了,捧著那琉璃杯子細瞧,笑問道:“這茶可有什麼講究?”
徐辰照著事先背好的道:“這杯中的是岳陽君山銀針。只因這幾天來連日悶熱,我想著熱茶入口時難免讓人添些煩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