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辰啼笑皆非:“她想嫁給你啊,嫁妝都準備好了。你還真是遲鈍。”
他瞟了她一眼,道:“論遲鈍,你是最沒資格笑話我的那一個。”
她一滯,無奈道:“行行行,我們倆都是木頭人。”
雜七雜八地亂侃了一會兒,徐辰注意到外面來往的腳步聲都消失了。她估摸著是卸完貨快返航了,正想出去問問時,虞三一挑簾子,進來了。
未等徐辰開口,船老大一揚手,把一樣東西拋到她懷裡。
徐辰忙伸手撈住,開啟手心一看,是一塊銀子。
“上回的船錢,還你們一半。”虞三道。
徐辰暗道莫不是這幾日相處下來,船老大把他們當了朋友,良心發現了?她正要順口溜鬚拍馬一回,卻又聽虞三說:“你們這就下船去吧。”
她傻眼了。他的船不載,他們倆只能留在這風雨飄搖的餘暨了。打起仗來,刀劍不長眼,說不定不明不白地就死了。
望北冷冷道:“又想敲竹槓?”
徐辰受了啟示,忙去找銀子:“不夠的話還能再商量……”
虞三擺手:“不是錢不錢的事。方才有兵爺上船來告訴我,我的船被徵去運軍糧了。”他狠狠罵了聲娘,繼而疲憊地嘆息,“連我也回不去了,只能去城裡投靠餘暨的親戚。我手下的人都已經散了,大家各自保重罷。”
最近一定是黴神附體了!徐辰在心裡哀嚎。
於是黃昏時分,兩個木頭人被趕下了船,茫然地站在了餘暨的土地上。人家是逃戰禍還來不及,他們倆卻是陰差陽錯自己送上門來了。
青石板的街道上,一陣風吹過,捲起幾片孤零零的葉子。
城裡的有錢人早想辦法逃難去了,留下的要麼是沒錢負擔路上開銷的,要麼是家裡老老小小一大堆逃不動的。家家戶戶門窗緊閉,茶樓酒肆沒有一家開張的,偶爾有一兩聲狗吠,愈加顯出了城中的空曠。
兩人面面相覷許久,都不知道下一步該幹什麼。
徐辰道:“這……這謝家軍不會放箭攻城罷,我們是不是要找個地方躲一躲……”
望北道:“這倒不會,我記得最後餘暨城糧米斷絕,實在堅持不下去,太守親自開了城門,謝家軍不戰而勝。”他警惕地打量著與記憶中相差無幾的城市,“我只怕沒等戰事結束,城裡的百姓自己先亂了。”
她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望見了那些門窗背後小心翼翼探出來的頭。那幾張臉皆是面黃肌瘦,眼睛餓得發亮,打量兩名外來者的目光肆意而貪婪。
徐辰打了寒顫,腦海裡走馬燈似的跑過無數人吃人的悲劇。她抖抖地問:“還要幾天才會解圍?”
望北皺眉苦苦思索,最後放棄道:“不記得了……當時我只是大致知道有這麼回事,沒留心具體的日子。”他緊緊握住她的手,道,“別怕,只要熬過這幾天就好了。”
他的掌心溫暖而乾燥,令她安心了不少。
畢竟對望北而言,這是生養他的故鄉,他回了這裡,不會有初來乍到的陌生感。很快他便找到一點頭緒,道:“別在街上亂逛了,如今最重要的是找個地方安頓下來。我記得城東有一家官驛,可能還開著,我們去碰碰運氣。”
他拉著她的手,熟門熟路地找到了那家官驛。
不幸中的萬幸,這家官府開設的旅店還沒有關門大吉,收留了不少外地的商客。
掌櫃一派公務員作風,坐在櫃檯後面,眼皮也不抬,懶懶問道:“貴姓?”
徐辰道:“姓……餘。”
掌櫃例行在簿子上記了一筆。
“關係是?”他拿筆竿指了指兩人。
徐辰一頓,看了少年一眼,繼而堅定道:“姐弟。”
望北十分不滿,“我不是你弟弟……”
“姐弟。”她打斷他的話,對掌櫃的道,“您別理他,這小子跟我賭氣呢,吵著不認我這姐姐了。”
掌櫃點點頭,然後扔了一張竹籤子給她:“把這個給小二看,讓他領你們上去。”
徐辰收了那籤,驚訝道:“一間房?我要的是兩間。”
掌櫃道:“你們不是姐弟麼?如今是亂世,房間緊張得很,給你們的這間房還是騰出來的,大家都湊合湊合得了。”
望北附和道:“對,再說現下房錢這麼貴,我們也要省著點用,是不是,姐、姐?”最後兩個字咬牙切齒,幾乎是擠出來的。
徐辰自掘墳墓,認命地跟著小二上樓去。
六一、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