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跟隨我多年的掌櫃紛紛離我而去。那時,我沒有挽留,沒有堅持,因為我知道做這些都沒有用。人性的自私,在利益面前,彰顯無遺。但令我沒有想到的是,紅景天竟然屈膝,而後慢慢地跪倒在地。
這一刻不僅是我,屋中的四個商戶,連門口正在探看情況的徽商,都震驚不已。
那四個商戶連忙傾身要去扶紅景天,我也已經趨步上前,紅景天卻擺了擺手,低頭沉聲道,“我知你們的難處,也知徽州目前的處境,本來不該為難你們。可你們手裡的物資,是所有茶農傾盡全力貢獻的最寶貴的東西,它代表的不僅僅是金錢,更凝聚著徽商數百年來走南闖北的汗水,象徵著徽商在全國的價值。我們不能因為自己的利益,置茶農於水深火熱,置徽商於萬劫不復。求您們三思而行。”
那四個商戶面面相覷,全都沉默不語,還是最年長的那個說,“可是大爺……因為徽州疫情,除了蘇商,沒有人敢買我們的紅茶,那些紅茶囤積在倉庫裡面,我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它爛掉……”
紅景天仰起頭,猛地拔高聲調,“我們的紅茶是全國之冠,不僅銷往全國,也銷到別的國家。徽州紅茶就像姑蘇的蘇繡,是天底下獨一無二的物品,只要疫情控制住,我們一定能找到別的活路!但如若你們賤賣紅茶,被其他的商團知道了,就算今後疫情好轉,他們也會以今日你們與蘇商成交的價格來制約我們,到時失去的,就不僅僅是眼前的這些紅茶,還有我們的信譽,以及我們徽商數百年的辛苦經營!”
年輕的商戶抿了抿嘴,俯身問,“那大爺要我們如何?”
他身邊的那個商戶拉了拉他,低聲說,“你瘋啦?”
“我沒瘋!你們忍心讓一個六甲的老人這樣跪求你們,你們忍心讓所有徽商都跟著你們蒙羞的話,那麼從今以後,請你們不要再跟人說,你們是徽商!”那個年輕的商戶站起來,恭敬地扶起紅景天,“小的雖人微言輕,但明日蘇商要小的寫價格的時候,小的一定不會少寫。”
紅景天握著他的手,重重地點了點頭,“謝謝你啊,小夥子。”
另一個商戶連忙說,“我,我也不會少寫!早就看那些蘇商不順眼了,不能再讓他們糟蹋我們的東西!”
緊接著,又有一個商戶也表了態。最後剩下那個最年長的商戶,眉頭緊鎖,始終沒有說話。
我走過去,蹲到他身邊,把他扶了起來,輕柔地說,“俗話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但有時,為別人留後路,也就是給自己留一條活路。這樣做也許不僅僅不會輸,反而把蘇商逼入了被動的局面。既然橫豎都是死,為何不賭一賭,置之死地而後生呢?”
“置之死地而後生……”那個商戶喃喃地重複這句話,終於點了點頭。
*
第二日,是洪景來六十的壽誕,整個徽州城陷入前所未有的喜樂中。洪府不僅派人沿街派發壽桃,還組織了幾處免費施粥的地點。一直冷冷清清的街道上終於人潮湧動,好像雨後的春筍,勃勃的生機。
念臨風這幾日都早出晚歸,有好幾次我想跟他談談徽商的處境,他不是以勞累為由搪塞過去,就是以他不是徽商為藉口,敷衍了事。我有些恨他的不近人情,但處在他這樣的立場,若是貿然出手幫助徽商,恐怕會讓人詬病有失公允。畢竟他不是徽商的人,九州商會也不僅僅只有徽商一個商團。
我在商會中焦急地等待著結果,紅景天招手道,“你別再轉啦,我眼睛都花了。”
“大爺,您一點都不擔心結果嗎?若是那幾個人被蘇商要挾而變卦,昨天您……要不我去看看?”
紅景天大聲笑道,“傻丫頭啊,若是他們想要變卦,就算你去了,也無濟於事。”
“可這事關徽商的將來啊!”
紅景天用手掌按在桌子上,支撐著站起來,“走,我們也別悶待著了,出去瞧瞧熱鬧去。聽說有舞獅,還會有踩高蹺的仙童,有趣得很。”
我本來沒什麼心情,但硬被紅景天拉著,只得不情不願地出了門。
☆、商道十六
我們走到大路;頓時傻了眼;街上簡直是水洩不通;舞獅的隊伍剛剛過來。
兩頭金色的獅子;眨著銅鈴大眼,時而躍起,時而盤旋;身上的金鱗熠熠生輝;引得周圍觀看的百姓紛紛拍手喝彩。
那前頭敲銅鑼的小童;頂著碩大的腦袋,搖頭晃腦,動作也是格外地賣力。
待舞獅的隊伍走過;又來了踩高蹺的隊伍。就在此時;香滿樓的掌櫃奮力擠到我們面前,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