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禁觸目心驚,古人“一將功成萬骨枯”的慨嘆,直至今日,才算有了切身體會。
人生在世,誰無老小,誰無妻兒?誰又願戰死沙場無人收屍?將軍也罷,走卒也罷,人人都只有一條命,命無貴賤,倘若能活著走出戰場,也就夠了。帝國士兵如此,烏鴉嶺的叛軍又何嘗不是如此?這樣一想,心中更感悲慼。
“恭喜君上得了一員虎將。”艾爾爽朗的笑聲打破了他的沉思。抬頭望去,獨立軍團的官兵們正策馬走來。一張張親切的笑臉,讓他因初履沙場而緊張、彷徨的心情漸漸鬆弛下來。
“君上,早些回城休息吧。”一霎間,納蘭婉容的明眸也彷彿格外溫柔……
烏鴉嶺降兵被拆小隊,安插到各軍團中。薩摩爾精通兵馬,對烏鴉嶺地理環境又很熟悉,頗得艾爾器重,收歸麾下,擔任副將。傾城安撫了城內百姓,隨大軍休整了一晚,第二天凌晨,領兵追殺李華的宮奇回來了。
五千人的追擊部隊只剩下不足百人,宮奇自己也身負重傷……氣若游絲,肩頭中了一刀,傷口烏青,明顯淬有劇毒,方一下馬,便昏死過去。
第九章 魔音魅影
黑風城?軍事會議室內陰雲密佈,在傾城的緊急搶救下,宮奇終於恢復了神智。睜開眼,說了半句“有埋伏,乾達婆人……”就又昏了過去。幸而傾城檢查之後,得知是激怒攻心,一時氣悶所致,眾將官才放下心來。果然,不過片刻,宮奇又悠悠醒來,含著眼淚講述了那噩夢般的一夜。
從宮奇口中得知,當日戰敗後,李華率殘兵逃向首都蒼翼城,宮奇率兵追殺。一路上交戰數次,李華軍皆不戰自潰。本可以在逃進蒼翼城之前將之生擒,誰知就在第四次交鋒時,變故發生了。
那是一個月朗星疏的黃昏,宮奇像一名技藝嫻熟的羊倌,把李華部隊攆進深山絕境。一條大河阻住了去路,裡哈知道逃不掉了,糾集不足三千殘軍,背水排開了陣勢,做困獸之鬥。宮奇不與他正面交鋒,在山坡上排開半月形,陣勢圍住李華。
宮奇出陣勸降,李華自然不聽,宮奇又使人大喊:交出叛首李華,餘者無罪。
李華部隊連番潰敗,早已軍心不穩,一聽這話,就連親衛軍也開始騷動。貼身侍衛裝作充耳不聞,卻都不時偷瞄李華半眼,那不懷好意的眼神讓李華感到由衷的恐慌。舔舔乾澀的嘴唇,他故作鎮定,催促手下衝鋒。士卒自知必死,哪裡還肯賣命,說上衝鋒,一出本陣,就都棄械投降了。
一人投降,餘者立刻群起效仿,李華氣得暴跳,揮劍砍殺了兩名不肯上前計程車官,督促全軍前進。哪知四旁侍衛早已看他不順眼,有人問道:“大公子,還是降了罷!”李華怒道:“哪個說話?出來受死!”卻見周圍侍衛竟然全都湧上前來,七手八腳,把他拉下馬來,紛紛道“捆了這廝!”、“殺了他!大家投降!”。立時就有人拔出刀來,橫在李華頸子上,就要下手。
突然,那侍衛悶哼一聲,軟軟倒下。李華聽到細微的破空聲,一陣緊似一陣,彷彿驟雨打新荷,圍攻自己的侍衛一排排倒下,夜色太黑,他看不到兇器,等掙扎著控制住恐懼時,一個蒼老而渾厚的嗓音在耳畔響起:“大公子,哈哈布里庫來救你了!”黑魆魆的影子與夜晚溶著,彷彿鬼魂。
“哎呀,老酋長!”李華驚喜交加,知道自己這回算是死裡逃生了。
李華脫險的同時,宮奇卻遇上了災星。鬼魅般的乾達婆人,從山中、林中、河中湧出來,與夜,與山,與大地一色,毫無徵兆的發動了攻擊。無數帝國戰士慘死在彎刀下,直到死前霎間,才看到銀亮的刀花在茫茫黑夜中閃動。然後,那抹染紅刀鋒的緋色,便是自己的血了。
不祥的風聲自夜的彼岸渡來,當風而立的帝國戰士一排排倒下。在預知死亡之前,毒夜已然麻痺了靈魂。細小的、陰毒的小惡魔,吹針,射程不足二十步的小玩意兒竟能精確鑽進鎧甲縫隙。宮奇知道,他遇上了史無前例的危機……乾達婆人的夜襲。擁有夜視眼的乾達婆人,是黑夜的主人。
宮奇揮刀披開一名烏鴉嶺戰士,發出了撤退的訊號,急促的哨聲驚動了岑夜,就在哨聲響起的剎那,天似乎亮了一下,若是有人恰好抬頭,興許能看到一閃即逝的月與黑。隊伍緩緩移動著,敗退考驗著帝國軍人的意志。在黑夜中,他們看不見路,不知道逃往何處。有人點了火,火光抖動了一下,隨著慘叫湮滅了。
“不準點火!”各營千夫長、百夫長警告部下。“火光會引來敵襲。”
可是,沒有光,還不是一樣得面對死亡?敵人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