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了……
楠握著他得手,在他耳畔柔聲低語,可是傾城聽不見。他只知道自己熱得要死,殊不知在被阿楠緊緊攥著得那隻手掌比冰塊還冷,他全身都冷的象冰,可他自己還以為熱得受不了呢。
軍醫來了。
軍醫帶著助手進了帳篷,把女人趕出門外。
楠在門前煩躁的走來走去。納蘭呆呆的站在牆角,彎刀拔出來又按下去,一下又一下的撞擊著刀鞘,發出心煩意亂的噪聲。
軍醫終於出來了。
軍醫搖搖頭,告訴女人們他沒有辦法。湯藥灌下去多少,病人就原封不動的吐出來多少,他也使用針灸,火熱的銀針一刺進他的面板就結了冰,稍稍用力就折斷了。
軍醫走了。
兩個女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裡含著淚。
出兵的時間到了,將士們都在等候,本來,傾城應該在出戰前給將士們祝福的,可現在,他連自己都保不住了。
女人們必須離開了,她們一想到要帶著心事上戰場,就一臉不想活了的表情。
傾城忽然坐起來,強忍著針刺般的頭痛,笑嘻嘻的說:“我要起床啦,姑娘請回避。”
面向遙遠的清宮
我們於此地聚集
匍匐在您腳下祈禱。
無所不在的聖靈
請展開聖潔的羽翼
將寧靜賜予不幸者
安撫恐慌的心靈!
傾城在高高的祭壇上,禱告著神聖的咒文,人們看到祝福像天鵝的羽毛,象楓樹的落葉,從他手中來。白色的幸運落在了戰士們的盔甲上,還有紅色的勇氣,在刀尖上閃光,另有信仰與忠誠,你看不見,卻能用心感受到他的存在。
戰士們仰望著臺上的傾城,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光,例外的是楠?帝釋天和納蘭婉容。
臺上的神光漸趨黯淡,她們知道傾城在用生命來祈禱,罹病的身軀承受不住魔力的壓迫,曾經金光閃耀的魔壓已經離他遠去。
戰士們看不見他的臉已經失去了血色,嚮往常那樣狂熱的舉起了右手,歡呼聲有如衝破堤壩的潮水,他們都在呼喊萬歲,他們以為他們的神會象從前那樣飛到天上去,可受傷的天使卻飛不動了。
“帶他離開這兒!”楠在納蘭肩上一拍,縱馬衝到臺前。戰士們跪倒在女帝面前高呼萬歲,沒注意到傾城已經昏倒在祭臺上了。
納蘭婉容撫扶著傾城回了營,心如刀絞的楠卻不得不留在前線鼓舞士氣。等她再次回到營帳時傾城還沒有醒,雷帝陛下冷靜自若的說,納蘭妹子,我想單獨跟他待一會兒。納蘭婉容默默的出去,關上了門。楠一下子抱住傾城,無聲無息的哭了。冰冷的鎧甲熨得他的臉很舒服,傾城悠悠醒來,若有若無的嗓音彷彿來自天上:“乖老婆……別哭……我死不掉的……”
見他恢復了神智,楠欣喜不已,拉著他的手說:“只要你好好的,換了我的命來抵也行啊。”
傾城苦笑道:“傻女人,沒有你,我怎麼活得好?放心啦,神仙和佛陀都是我親戚,閻王不敢勾我的魂兒。”
一說起勾魂兒,楠強顏笑道:“老公啊,我們草原上有個傳說,說是閻摩王的夫人生不出小孩子,每年中元節都要在人間選個聰明可愛的娃娃,抓回地域做太子,這就是被勾了魂。孩子的父母就會請族裡的神婆婆跳一段降神舞,請降魔大黑天下凡,趕走閻摩夫人,保住小孩子的性命。”
傾城笑道:“營裡可有神婆婆?讓她來幫我跳舞驅邪罷。”
楠苦笑道:“我們只有燒火做飯婆婆,請神的卻沒有,雖然這麼說,還是下令火速去附近村寨尋找能請神的婆婆。”
說了一會閒話,傾城似乎精神了些。前線士卒整裝待發,夫瑞人排著整齊的陣勢出現了。楠幫傾城蓋好被子,收拾滿腹心事,依依不捨的走了。
前腳剛走,傾城再也支撐不住,一陣心絞痛襲來,痛的失去了知覺。一隻手緩緩在他眼前晃動,隨後又是一隻,傾城在半昏迷中好像聽到了音樂,又有人在跟前翩翩起舞。
是請來驅邪的神婆婆吧……他自言自語。
又一隻手落在額頭上,有如一道清涼的泉水,注入了燥熱難當的血管中,迷失在炎炎沙漠中的靈魂如飲甘露,順著那手的召喚找到了海市蜃樓般美麗的綠洲,傾城緩緩睜開眼睛,看到的不是神婆婆,而是白衣勝雪的美婦人,這一次,她沒戴面紗。
“我認識你。”傾城說,“你那天晚上突然就走了,我還以為你再也不會出現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