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鎖王哦了一聲,略一沉吟,又問:“敢問老闆娘衣上燻的什麼香?兄弟從未聞過,想必很名貴吧。”女郎媚笑道:“大爺不妨猜猜看?”千鎖王沒料到她會有此反問,也是一愣,正待發作,傾城突然接道:“這香是留蘭香、安息香、迷迭香、薰衣草四樣香料烘乾、混合研磨製成,除了安息香需在藥店購買,其他三樣都是隨處可見的野草,名貴個鳥!”最後那句粗話一出口,他自己先忍不住笑起來。女郎也笑道:“少爺好厲害的鼻子,說的分毫不差哩。”
那李姓老闆娘依次給每桌斟酒,千鎖王先舉杯細細嗅了一番,確信沒動手腳,才準部下暢飲。有人見老闆娘年輕美貌,不免起了輕薄之心,言語越發放肆,老闆娘卻面不改色應對從容,顯然久經此道,若有人動手動腳,便笑著躲開,任他們使盡渾身解數也沒能摸著她一寸衣角。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不一瞬一甕酒喝了個底朝天,便又嚷嚷上酒上菜。老闆娘捧著酒甕回到內間,片刻後紅布幔子又掀了起來,一隊少年男女手託漆盤魚貫而出,送上各色菜餚,八個膚如玉雪的女童,穿了潔白的逶地長裙,又有八個俊美男童,各穿著一身霧絹冰紈似的白衣,都長得杏眼桃腮,面目嬌好,散在各席伺候。
此時傭兵們都已喝得醉醺醺,看到這些金童玉女,更加放浪形骸無所不為,千鎖王也有了七八分醉意,不再約束手下。傾城嚐了幾道菜,讚不絕口,就連最最下等的麵食“草爐燒餅”,居然也能烤得酥黃焦脆分外美味,不亞於御用細點。嚥下一口燒餅,傾城衝那引他們進店的少年堂倌招招手,待他過來,問道:“告訴你們的廚子,菜燒的很好,還有什麼拿手絕活,儘管端上來。”少年笑道:“小的這就告訴老闆娘,她就是我們店的大廚師。”
傾城笑道:“那就最好不過了,貴東家不光人生的美,手藝竟也不同凡響。”少年見他語帶輕薄,打了個哈哈,臉色不快。方要走,又被傾城拉住,笑問道:“小哥臺甫還沒請教。”少年只得耐著性子答道:“小的名叫醍醐。”傾城說:“醍醐?這名字好哇,醍醐就是奶油酥酪,好吃的很呢。這名字是誰給你取的啊?”
醍醐見他年紀比自己大不了幾歲,說話卻趾高氣揚,直把自己當奴才使喚,很是不快,卻又不好頂撞,只得答道:“是我們老闆娘給取的名。”
傾城笑道:“難怪難怪。”醍醐見他笑得曖昧,越發不喜。適才初見傾城,驚歎世上竟有如此品貌之餘,亦不免自慚形穢,平素自詡俊美無雙,今日與這位一比,真是小巫見大巫了,心下嫉恨不已,現在又被他三番兩次的調侃,更是怒火中燒,若非另有圖謀,早就按耐不住了。
他這裡正咬牙切齒,傾城卻乜斜著眼,悠悠的說:“醍醐小哥左右沒事,就坐下來陪在下喝幾杯吧。”醍醐強顏一笑,連道不敢。
傾城冷笑道:“你怕我們付不起酒錢嗎?嘿,戰象騎士團聽說過沒?這位——”他指著開懷暢飲的千鎖王說,“就是鼎鼎大名的二當家千鎖王!其他兄弟也都是騎士團的好漢。”偷眼看到門簾背後駐足聆聽的老闆娘,傾城嗓門更高啦,拍著桌子罵醍醐:“你小子別狗眼看人低!實話跟你說罷,我們剛剛做了一票大生意——搶了孔雀帝國的使節團!使節團你知道嗎?就是帶著禮物到處拜訪玄武王公的大官,都非常的有錢!其中最有錢的傢伙叫天香君葉傾城!天香君葉傾城不是別人,就是坐在你面前的我!你說,我會付不起酒錢嗎?”
“你給我閉嘴!”千鎖王忽然探過頭來,瞪著被酒精燒紅的眼珠,在傾城頭上敲了一記暴慄,又對醍醐說:“他醉了,別信他胡說八道!”醍醐諂笑道:“是啊是啊!”
傾城頭上被打出個大包,疼痛難忍,十分惱火,見醍醐點頭哈腰脅肩諂背,更覺討厭,冷不防揪住他的臉頰,狠狠扭了一把,獰笑道:“哈呀呀,我醉了我醉了!喝醉了就專喜歡欺負小男孩兒。”醍醐怒從心頭起,再也按耐不住,劈手扣住傾城手腕,正要下殺手,卻聽身後有人曼聲道:“想不到少爺年紀輕輕,卻有這樣的嗜好,年少風流,真真羨煞人了。”原來是老闆娘來了。
老闆娘抱著酒罈過來打圓場,醍醐趁機退下,傾城眨眨眼睛,目光在老闆娘身上轉了一圈,笑道:“我清醒的時候還有一個嗜好——就是欺負漂亮姐姐。”
老闆娘白了他一眼,咚的一聲把半尺高的小酒罈子墩在桌上,兩手叉腰,笑嘻嘻的說:“那我還是把你灌醉罷。” 嗓音柔和輕飄,宛如飽滿多汁的水果,咬一口甜透全身。
說著,棒著酒罈子走來,揭開泥封,一股子醇香應手而出。傾城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