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放下釣具,把李璧華、傾城一行帶到一處驛站換乘戰馬。
進谷之前的路還是戈壁,傾城看見長長的商旅隊從沙漠那邊走來,駝鈴彷彿有著某種魔力,可以輕易穿越碼頭的喧囂,傳到路人耳中。
他們騎著馬一路西行,途經棕擱樹蔭下的綠洲,補充了淡水。經過牧區的村落,欣賞赤腳的少女們圍著水井搖動手臂跳舞,她們的臉在面紗下半隱半現,彷彿時時刻刻準備勾引你。
日落時分終於抵達碧螺谷。傾城抬頭遠眺,谷徑轉折處,山壁上一塊突出的岩石上矗立著竹樓。頭扎紅巾的哨兵正在樓上了望,遠遠看到李璧華回來,忙抱拳行禮,高聲道:“恭迎大小姐!”
李璧華微微點了下頭,提醒傾城小心,這才趨馬向前。又有兩名穿黑衣的漢子上前見禮,一人手持皮鞭在前開到,一人牽著馬韁繩,拐進一條甬道。只見兩側峭壁拔地而起,生滿了綠油油的藤蔓,間中點綴白色碎花,香氣襲人。
傾城正留連兩側景緻,忽發現藤蔓上、樹枝上,掛滿了無數花花綠綠的東西,竟在蜿蜒扭動,發出絲絲的口哨聲,凝神細看,不由吃了一驚!原來甬道兩側的峭壁上爬滿了大大小小長短不一的毒蛇。
有的粗如水桶,長達數丈,盤踞在岩石凹洞中,紅信吞吐,口中毒涎淋漓;有的纖細如指,色澤鮮豔,妖嬈扭動,觸目驚心;更有不少異種毒蛇,或雙首,或雙尾,或生獨角,或腮闊如翼,也不知從什麼地方收集來這些奇毒之物。
行至峽口,頭上忽然落下雨點般的碎石,眾人忙停下腳步,舉目一看,只見一條彩虹橋盤掛在谷徑上空,兀自蜿蜒蠕動,每一伸縮,碎石便紛如雨下,原來是一條彩鱗大蟒。
傾城平生第一遭遇見這等場面,不覺嘖嘖稱奇,笑問李璧華:“它是不是想收買路錢?”
李璧華一本正經的說:“對呀,阿花看中了你,想抓你回去做壓寨老公呢。”
傾城笑道:“那你跟她說,我已經有妻室了,假如她不介意當偏房,我可以把你那份讓給她。”
李璧華左右看了一眼,低聲道:“這麼多人看著呢!你給我留點面子好不好。”勒住韁繩,對那持鞭的黑衣漢子說:“給我狠狠抽阿花一頓鞭子,不知天高地厚的畜生,竟敢唐突貴客,成何體統!”黑衣漢子領命上前,口中咻咻有聲。那彩鱗大蟒蛇聽到蛇笛,精神煥發,身子一弓,唰地倒掛下來,有如一道彩練飛瀑,蜿蜒遊動,炫目之極。
黑衣漢子待它遊近,忽然揮鞭便打。那藤鞭浸了雄黃藥酒,是蛇蟲的剋星,彩鱗大蟒蛇捱了一鞭,痛得噝噝慘叫,扭曲翻滾,壓倒了一大片花草,黑衣漢子仍不罷手,一鞭接一鞭,打的它奄奄一息,搖頭擺尾,哀鳴乞憐。
傾城心中不忍,不覺蹙起眉來。李璧華斜乜著那蛇,嘴角泌出快意的冷笑。醍醐上前勸道:“主人,阿花平日最得大當家寵愛,我們這樣打它,恐怕大當家面子上掛不住。”
李璧華森然道:“大師兄喜歡這長蟲,儘管在被窩裡養著便是!幹什麼放縱如斯?谷中兄弟出入都要向這孽障低頭,歷年來被它壞了上百條性命。就因為大當家寵著它,兄弟們的性命反而不如一條蛇重要了?”醍醐無話可說,忿忿退下,心想,歸根結蒂都怪傾城,若非他多嘴,怎會引來這些麻煩?越想越氣,對李璧華也不免怨恨起來,靈機一動,竟被他想到一條借刀殺人的毒計,遂瞧瞧脫離了馬隊,改走小路,先一步回了大寨。
醍醐走後,傾城也勸李璧華別再打那蛇了,趕路要緊。李璧華點點頭,對他黑衣漢子打了個手勢。那漢子便收起鞭子,趕走蟒蛇。不料那蟒蛇捱了痛打,心中不服,竟不肯離開,咻咻的吐著信子,做勢欲撲。又惹來一頓鞭打,這才死了報復之心,緩緩縮了回去。黑衣漢子側身讓道,李璧華揮鞭催馬,飛馳而去。
出了甬道,山寨便映入眼簾,圓形的柵欄圍住谷底盆地,屋舍依山而建,自外向內,一圈圈鱗次櫛比,駐馬山上,俯瞰全寨,像一隻巨大的箭靶。
通往山下的石道寬敞而平坦,李璧華方一踏進石道,山中便傳來神秘的颳風聲,一群群五色斑斕的毒蜂飛出灌木叢,前來迎接女主人。李璧華一揮馬鞭,蜂群立時分成兩隊,左右護衛,簇擁著一行前進。傾城生怕近在咫尺的毒蜂衝上來蟄自己,緊跟著李璧華不敢落後半步。李璧華看出了他的憂慮,回眸笑道:“君上莫怕。它們都是好孩子,不蟄自己人。”
“箭靶”的中心是一處大宅子,廳臺水榭,花園迴廊,十足的東方風情。李璧華告訴傾城,這裡就是碧螺谷的中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