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華濃眼神一寒,朝辭臉色一變。
她轉目向我瞧來,卻沒有對我做什麼,只是笑了笑:“你越是這樣說,他越是走不了。”
她微微冷笑在夜風中:“自詡多情的男人,寧願自己死了也不願意看見自己的女人在他面前被折磨死的。也不要以為他有多在乎你,不過是一個驕傲的男人可憐的尊嚴而已。”
朝辭笑著瞧著她:“錢主,你可真瞭解男人哪。若是在別的場合相識,朝辭一定會想盡辦法跟你結交的,只是現在時機不對,地點不對,當真可惜。”
露華濃沉下臉:“免了。你也別想拖延時間,不會有人來救你。就算有……”她作勢拖了拖架在我脖子上的刀子:“她也會死在我前頭。”
朝辭瞧了瞧她,然後眼神放我臉上。此刻他的眼神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沉靜,竟是將平日的飛揚神氣全都埋在千尺海底似的,沉澱到底竟有種視死如歸的坦然。
我急得大叫:“你不是蠢到相信這女人的話吧……我……我根本不相信她說的,一個字也不信。你快走吧。認識你以來你就一直在幫我,你幫我的忙多得數不過來,我這輩子都還不清……你,你一點也沒欠我的,我不要你這麼傻!你,你若是真的……”
想起他斷了一隻手又被人追殺的情景,熱淚嘩的一下全灑在臉上,哽聲道:“你不趕快給我轉身走,我……我……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朝辭還是那種沉靜的眼神看著我,只是眼眶稍稍有點紅,看我哭得說不出話來,淡淡說了句:“傻瓜,痛得厲害就不要逞強,說那麼多話。”
他執起刀來,翻腕瀟灑挽了個刀花,對露華濃道:“你說得沒錯,我確是沒有法子看她在我面前受折磨。不過你也高估了我,我不是什麼大情聖,這個女子對我而言,不過是曾救我一命的恩人而已。你開出的條件是要我一隻手,我答應你,這是我作出的最大讓步。但你若是敢欺騙我……”
他淡淡一笑,目光陰森,霸氣湧現:“我不會讓你死的,我只會讓你後悔活著,後悔為什麼要來到這個世上。”
這番話只令我魂飛魄散,這個人,他不是真的打算一意孤行吧!
這個人,他什麼都明白,為什麼還要這樣蠢啊!
為什麼偏偏選上我?
為什麼偏偏要讓我欠你這麼多?
連威脅和哀求都沒有效,那麼只有……
我猛的側頸迎向刀鋒。
朝辭忽有所感,抬頭慘叫:“不!”
露華濃驟覺異樣,忙把刀鋒一側,卻已在舊傷上又填一刀。
我痛得兩眼發黑,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雙手掰住錢主的持刀的手,又是一口咬下。
露華濃猝不及防,慘叫一聲,鬆開手來。
短刀竟落到我手裡,那臆想良久的酷熱和冰寒,此刻就在指掌之間。
原來不僅是狹路相逢,生死相搏,也是勇者得勝。
我雙手握住刀柄,回身就抵在露華濃心口之上。
情勢驀然逆轉,心中的久憋的悶氣血氣此刻一口吐盡。
忽然有一種自覺,過了今晚,我將不會是我。不會再是那忍氣吞聲唾面自乾委曲求全韜光養晦得過且過默默無聞的王雪了。
人生一世,也許只有一刻可綻放絕世光華。
而那之後,生也罷,死也罷,都已無關緊要。
我全身的力氣都執在那柄短刀上,穩穩抵在露華濃胸口。我笑著說:“讓你的人都退下吧。你自己束手就擒,朝辭行事素有分寸,他不會難為你的。”
露華濃盯著我,瞳孔微微收縮,然後她格格笑了起來:“我知道你不怕死,你還以為用你的賤命換我的已是賺到了,不過,我問你……你殺過人嗎?”
你殺過人嗎?
她狂傲的問話在我耳邊嗡嗡作響。
我能下得了手嗎?
是她低估了我,還是我高估了自己?
她盯著我,眼神露出一絲危險。突然之間,她往前一倒,竟整個人撲到我刀口上,我重傷之後腿腳發軟,竟已被她壓在身下。
熱熱的液體緩緩的順著我的手淌到我身上。
露華濃淌血的臉離我只有半寸之距,她死死瞪著我,眼珠似乎要裂眶而出,嘴角一絲血線緩緩淌下。
“你……竟殺了我!”她一張口,一蓬血霧往我噴來。
我嚇得心膽俱裂,手足並用,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她身體撐開。
只見露華濃仰面躺在地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