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安生過自己的日子,別去想外界怎麼評論,若是覺得此間不合時宜,就搬的遠遠的。”
五娘大慟不止,不知怎的,今夜老爺總是說這種不吉利話,老人們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難道說老爺他--
於心來講她對這個垂暮的老人沒有太多的感情,她本來是窮人家一個養著多餘的丫頭,打算買到好人家做丫鬟,能進入蘇府做妾室,給家裡帶來豐厚的彩禮,家裡已經是喜出望外。她是窮怕了的人,在府裡管著賬目,大筆的銀錢經手如何能不動心。服侍這個老人不過是履行自己的義務罷了,根本談不上感情的投入。
但是人心都是肉長的,老爺今晚這樣推心置腹設身處地的為自己著想,連後事都毫不忌諱的安排妥當,她內心怎麼能沒有觸動?
“老爺……”她欲言又止。
老爺從她手裡接過羹碗正要喝,見她面有難色,以為她還有什麼不放心的,便道:“你還有什麼要求只管說來。”
“沒什麼?”她心虛地掩飾著,“這碗銀耳羹想必已經涼了,我替老爺換一碗。”
“不用了,這碗的溫熱正合適。”
五娘眼睜睜看著老爺一揚脖把整碗的甜羹嚥進肚裡,只得吶吶自語道:“天快亮了,我扶老爺躺下,老爺再眯一會吧。”
不待她說完,老爺的身體已經滑落在床上,悄無聲息,像秋日裡的一片枯葉到了葉黃蒂落的時刻一般自然。
“老爺。”她不知所措的叫了一聲。
老爺毫無反應,她呆坐了片刻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顫巍巍地在老爺的胸口上摸索那枚貼衣放置的鑰匙。終於觸到一個堅硬的物件,她慌亂地扯了下來。
她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把兩枚鑰匙扣在一起,藉著微弱的燭光,她不安地瞥了一眼老爺的臉,心裡怦怦亂跳,生怕他會突然醒來。那張蒼老的臉已經失去生機,毫無表情的閉著眼睛。
五娘忽然有些不好的預感,她猛然覺察到什麼似地,瘋狂地撲到老爺身上,摸索著他的身體。那具身體變得冰冷,不同尋常的冰冷。她悽惶地叫了起來:
“老爺!老爺!”
下弦月,細細的貓爪一樣懸掛在半空中,悠然欲墜。
一個黑衣女子站在房屋上俯視整個蘇府。蘇府的建造並不複雜和所有的北方財主一樣,高宅大院,佔地廣闊。蘇府建造在一片平地上,大部分建築物都是高大的房屋,所以西北角的二層小樓就顯得格外突出。
她有些疑惑--三年來,蘇老爺自打生病了就住在那座不是中心位置的閣樓裡,總歸是有點原因的吧。
不過這些疑惑不是她要探究的範疇,所以,她再次看了一眼月亮的位置,覺得時間差不多到了,用黑絲巾遮住自己的面孔只留兩雙眼睛,計算了她所處的位置和小樓之間的距離和前進的最佳路線,幾下起落,奔向目標。
門沒落拴,應手便開,屋裡更加黑暗,好在她是練家子,眼睛迅速適應黑暗,即使不用火燭也能看清屋裡的狀況。屋裡的裝飾跟普通人家的財主沒什麼區別,她無暇欣賞那些價值不菲的瓷器和牆上的書畫,她只關心一件事,那就是正對床頭的一道暗門,而那道暗門此刻已經大敞而開。
屋裡的床上躺著一個老年男子,身子側歪,姿勢很不自然,身體僵硬,顯然已經死去多時。床腳處蜷縮著一個蓬頭赤腳的女人,她的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地板,彷彿那裡有個洞,洞裡會長出花兒來。
她似乎還在喃喃自語著什麼,黑衣女子看到屋裡的情形不由皺緊了眉頭,低聲呵斥道:
“五娘,這是怎麼回事?”
☆、第九十三章 你怎麼會是兇手?!
黑衣女子不說話還好,一開口驚動了畏縮在床角的女人,她害怕地拼命往後縮了縮,連連搖頭,用很小的聲音說道:
“噓,別那麼大聲……老爺睡了,嘿嘿,老爺睡著了,嘿嘿嘿!”
聲音呆呆傻傻,已經是瘋了。
五娘笑呵呵地歪著頭,當她看見面前的女子時,猛然瘋狂地撲上前去,精心修飾過的面孔變得恐怖猙獰,同時嚷道:
“是你害死了老爺!你這個賤人!”
黑衣女子微微側身,五娘收勢不住,一頭撞在旁邊的盆景架上,身體一歪,額角流出鮮血--竟然撞死了!
身後響起利劍出鞘的聲音,黑衣女子微微一嘆,她知道自己的行動已經暴露,但是,她並不慌張。
“流雲閣”的劍術雖然厲害,不過是世界上的一種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