膚都麻木得彷彿不再屬於自己。
“你一大早過來,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朱成璧的嗓音有明顯的暗啞,她抿一抿嘴,只覺得唇心微微乾澀,手心裡卻潮潤得難受,似有滑膩的花汁子在掌心紋路里四處遊走,粘黏著每一寸肌膚,讓人心頭膩煩。
奕渮瞥她一眼,淡淡道:“玄涇賜十五座城池為湯沐邑,長寧加封為長公主。”
朱成璧機械般地點一點頭:“好。”
奕渮微微沉吟,又道:“苗連芷與甘思,以賢妃與德妃之位入宮。”
朱成璧艱難地開口,只覺得喉嚨裡生出許多毛茸茸的小手,一點一點地抓撓:“好。”
奕渮的目光冷到沒有一絲情感,他直直迫視朱成璧鮮有的軟弱目光,一字一頓:“明年,皇上不能親政,最起碼,也得到十八歲之後。”
朱成璧心裡似被狠狠地撓著,疼到鑽心,疼到無休無止,想到玄凌,幾乎是無法呼吸,須臾,她幾乎是顫著嗓音道:“好。”
奕渮心裡微微一震,有那麼一瞬間,幾乎是想把朱成璧攬入懷裡,他極力剋制著情緒,只把目光在朱成璧還未顯山露水的小腹上徘徊:“你肚子裡的孩子,不準拿掉。”
朱成璧大驚,緊緊護住小腹:“你如何得知?”
奕渮冷冷笑道:“如果我不說,你是否會下手?”
朱成璧怔忪片刻,搖一搖頭:“如果我說不會,你相不相信?”
奕渮有片刻的沉默:“我不會相信,也不會不相信,你做的事、說的話都太多太多,我分辨不清。”
朱成璧緩緩撫摸著腕上的碧玉蓮花鐲子,往日裡觸手生溫的鐲子,此刻冰冰冷冷、若一塊千年的寒冰,那寒氣深入骨髓,無法躲避。朱成璧只覺得心裡的痛楚無以復加,這孽,是自己做的,也只有自己來受,怨不得別人。
溫煦的日光,一寸一寸,從紅絨織錦地毯上爬過,有清淺的流水一樣的色澤鍍上又抽離而去。地毯上以金銀線密密繡著囚牛、睚眥、嘲風、蒲牢、狻猊、、狴犴、負與螭吻,龍生九子,各有神威,然而,在朱成璧眼裡,卻覺得自己已被龍之九子生生捆縛,是一生一世都逃脫不開的了。
許久,朱成璧抬眸望向奕渮,低低道:“梁太醫與鄭慕寧,還好嗎?”
奕渮的眸光從朱成璧面上緩緩流過,若寒冬臘月太液池吹來的寒風:“梁諾軒在威逼之中吐露當年事情,之後咬舌自盡。至於鄭慕寧,本王放了她一條生路,但她跳入護城河中,溺斃而亡。”
朱成璧心裡一緊,更似有一柄鋒利的匕首帶著風聲刺入、又呼嘯拔出,那樣強烈而勾心奪魄的痛苦,似要在身體裡炸裂一般。朱成璧怔怔地垂下眼淚,梁諾軒,他的孩子梁翰飛,不過一歲多,這麼小就永遠地失去了父親。
一個愣神,朱成璧猛然想起,“宛彼鳴鳩,翰飛戾天”,取自詩經》,下文卻是“我心憂傷,念昔先人。明發不寐,有懷二人”。梁諾軒的命運,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他的悲劇,也是自己一手釀就的。或許,早在三年之前,他的今時今日就已經註定、再也逃不過宿命的軌跡。
至於鄭慕寧,自己承諾過要保她平安,事到臨頭,她雖是背叛了自己,亦是投河自盡。那麼,她在臨死前,是痛悔她忠心另移,還是怨恨我毀了她一生平安?而我,又是該恨她還是可憐她?
朱成璧看著面前冷漠的奕渮,他的身形逐漸趨於模糊與虛浮。說不出心裡到底是恨還是愧疚,抑或是深深的絕望與慘烈的痛悔,酸楚之氣猛然從心底湧起、直衝上咽喉,朱成璧伏在膝頭,放聲痛哭。
乾元元年五月二十三日,丞相徐孚敬致仕,苗從哲擢升為丞相,同領戶部尚書一職;吏部尚書左少展致仕,左侍郎江承宇擢升為尚書;李敬仁擢升為兵部左侍郎,卸去驍騎營副統領一職;中軍武臣肖海天晉為驍騎營副統領;正一品武英閣大學士、兵部左侍郎齊正聲追贈為從一品太子太保。
乾元元年五月二十五日,真寧長帝姬、長寧長帝姬冊封為長公主。
鳳儀宮,朱宜修盈然佇立,管笠在一旁低低道:“遵從娘娘的吩咐,一切都妥當了。”
朱宜修點一點頭,目光冷冷看著面前的斗拱挑簷、金碧輝煌的鳳儀宮,徐徐道:“管大人費心了,本宮記得你的好,純恪貴太嬪的父親還有兩年就會致仕,本宮會許給你工部侍郎的職位,只是你還年輕,工部尚書蘇遂信又深得太后信任,只怕這尚書之位,沒有十年八年還不會到手。”
管笠不住地點頭哈腰,無比謙敬:“娘娘信得過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