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守衛森嚴,重重把守,以防有人來救。
他在前面等,葉嫵獨自來到牢房,看見石床上躺著一人,背對著自己。那人著囚服,髮髻散亂,是楚明軒嗎?
楚明軒半夢半醒,聽見了腳步聲,那腳步聲突然停下來,好像停止於自己的牢房。
有人來看自己?
奇怪,這一年無人來過,今日來人又是誰?
他慢慢起身,看見了那個烙印在心中、腦海的女子,那個令自己泥足深陷、淪落至此仍然甘之如飴的女子。
嫵兒!
他驚喜、激動地起身,卻發現,她所穿的衣袍是皇后才能穿的宮裝,髮髻上的金釵、步搖皆是皇后才能用的飾物。
嫵兒已經是皇后?
所有的喜悅化成了失望,所有的激動變成了絕望。雖然早已知道她會回來,會成為皇兄的皇后,然而,他總是心存一線希望:她不會回來。
只有她,皇兄才會讓她來看自己。
可是,嫵兒,你回來也就罷了,為什麼要來看我這落魄、髒汙的囚徒模樣?
“王爺。”葉嫵低聲喚道,見他如此憔悴,難過得熱淚盈眶。
“回去吧。”楚明軒背對著她,不想讓她看見自己這副模樣。
她知道,一年的囚徒生涯,使得他再也不是昔日俊美無雙、風流倜儻的晉王,磨掉了他的銳氣與意志。
他陡然發怒,吼道:“我不想見任何人,你走!滾啊!”
她不在意,歉疚道:“王爺,很多事,我也是身不由己。這一生,我虧欠王爺的,來世再還,還請王爺勿以為念。”
他沒有開口,心痛如刀絞。
勿以為念?
如若可以,我何嘗不想忘了你?何嘗不想將就、喜歡別的女子?
“當初我對王爺的心,日月可鑑,只可惜,上蒼不許,造化弄人,我亦無可奈何。”葉嫵哀痛道,“王爺傷過我,我也傷過王爺,後來的是非錯對與傷害痛楚,一言難盡,也不必再追究。我只希望,一筆勾銷。”
“或許,王爺仍然可以過灑脫不羈、逍遙自在的日子。但請王爺珍惜眼前人。”
話畢,葉嫵轉身離開,淚落如雨。
楚明軒轉頭望去,清淚滑落。
一筆勾銷……真好,他與她之間,從此一筆勾銷……
好像未曾識過、愛過、傷過、痛過、哭過……
她依舊那麼美,她的背影仍然美如天仙,風華絕代,可是,她的心中早已沒有他,她早已不屬於他,他早已失去了她。
或許,在最開始他拒她於千里之外的時候,他就將她推向皇兄的懷中。
這是宿命嗎?
————
這夜,葉嫵依在楚明鋒懷中,低緩道:“陛下想囚晉王一輩子嗎?”
他不置可否,臉孔冷淡。
“晉王妃一人獨撐晉王府,想必很辛苦。”
“朕吩咐下去,晉王府的月例增一倍。”
“晉王被囚,晉王妃如守活寡,不如……”她故意收住不說。
他靜候下文,眉宇淡漠。
她以為他會接下去說,卻沒有,於是只得道:“雖然晉王大逆不道,但我不忍心他終身受囚,不忍心晉王妃守活寡。”
楚明鋒漠然地反問:“你要朕放了他?”
葉嫵略略支起身子,誠懇道:“不如封他為郡王,讓他去蘇州或松江,無詔不得回京。如此一來,朝野上下、楚國人都會贊陛下寬宏大量,對手足仁厚。”
“若我不恩准呢?”
“陛下有什麼理由不恩准?”
“他弒兄奪位,大逆不道,理該處斬,我囚他在地牢,饒他一命,已是格外開恩。”
“終身囚禁比殺了他更令人難受。”她跨坐在他身上,強勢道,“要麼殺了他,要麼放了他,陛下選!”
楚明鋒凝視她,黑眸微凜。
葉嫵絲毫不懼,“我就是不想他在地牢受苦,不想他死,就算你生氣,我也這麼想。”
他盯著她,臉孔微繃,眼眸浮現一抹清寒。
她也看著他,下巴微揚,決定耍賴到底。
四目相對,寢殿的昏光好像更暗淡了,他們的眼中只有彼此,只有瞳孔中那小小的人兒。
雖然她有私心,但是,讓楚明軒去蘇州,或者別的地方,不得回京,也沒什麼不妥呀。
因此,她不會妥協。半晌,楚明鋒臉龐微緩,唇角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