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尋這才回過神來,懶懶一笑,“何事?”
“回主子,挽鳳那邊傳來訊息,劉小公子忽染重病,不過迷迭已過去看護,應已無大礙。還有……秦將軍心力交瘁,病入膏肓。”舞袖微頓,見鳳尋神情未動,便舒了口氣,又言,“墨雅帝半月前出獵,不幸落崖,屍首已被找到,大舉國喪,其半歲長子登基為帝。蕭暮晚藉由墨雅帝幼,防外戚干政,強勢駐兵。”
“外戚再幹政,也好過外敵,蕭暮晚倒是急了。”鳳尋優雅起身,一步一步踏下石階,“出來這麼久,我們也該回國了。”
“主子,那候在外邊的日夏的使臣,如何應對?”添錦問道,進來的時候,還看到日夏的使臣親自趕到望輝,等候主子的召見呢。是啊,望輝已敗,接下來便是日夏坐享其成了。
少女輕瞄了一眼,似驚訝模樣,“日夏的使臣來這裡做什麼?”大夢初醒之後,她就沒有打算過要守約。蕭暮晚說對了,這一回他無處伸冤,鳳尋妖冶巧笑,“讓他回去吧,望輝初定,朕,抽不出空來。”
“是。”四婢歡喜地應著,自己的果實,哪裡肯讓給別人。
少**雅緩步,踏出宮門,居高臨下地眺望腳下的皇城,不知從何處傳來斷斷續續的歌聲,清音飄渺:
“前世風雨,後世塵煙,亭臺樓闕,都成殘垣
時間蔓延,百轉千回,人生太短暫,怎守得住江山?
誰站在人間,看風雲變幻,任由殘磚碎瓦,銘刻變遷
歲月流淌,歷盡滄桑,昨日輝煌,今在何方
繾綣流轉,亙古未變,歲月走不完,朝代一直輪轉”
少女側耳傾聽,依然笑容燦爛,輕軟甜糯,“原來就是我的東西,便該還給我了。”
挽鳳大政 三月桃花開
三月桃花開
秦飛揚的病,終是在太醫們的精心會診之下。漸漸有了起色。總歸是心病,即便好了皮囊,也是殘喘餘生。只不過,依照鳳尋的意思,便是讓他這般苟活著,也不要讓他過早地去打擾鳳仁玉,到下輩子還要和她糾纏不清。
倉促安排瞭望輝的一些事宜,鳳尋任命了阿諾作為望輝的總都督使。也就是說,除了皇帝,他是這個地方最高的統治,處理望輝一切的大小事宜,歸附挽鳳。
阿諾,那個單純而執著的少年,由他來掌管望輝是最恰當不過的。
當初做這個決定的時候,也不是沒有遭到大臣們的反對。望輝傾覆,苦大仇深,讓一個望輝人來管理自己曾經的故國,也不進行土地分割,這是多麼危險的事情啊。就連一向無條件支援鳳尋的劉博蘊,也提出了微詞。
鳳尋當上女皇之後,做的最符合她身份的便是。專權專政。她不需要向大臣們解釋什麼,也不需要徵得他們的同意,任命的敕令還是當天在望輝的留淵殿上,下發給了那個傷痕累累的阿諾。
那個時候,被小西夜家人押解上來的阿諾硬朗地站在殿下,站於挽鳳百官之間,看著皇座上的君王已經不是他們望輝的主宰,而是侵略者——那個乾淨卻冷酷的望輝女皇,眼中的仇恨放肆地射向座上之人,目赤欲裂,咬牙切齒。
鳳尋靈動的眼睛低垂,忽而一笑,“既是我挽鳳的臣民,如何不向朕行君臣之禮。”目光微微一掃,小西夜家的人便已經狠狠地踹向阿諾的雙膝,‘砰’的一聲悶響之後,鎧甲少年便已經跪倒在了殿上。
雙膝宛若被火烈烈灼痛一般,麻木的失去了感覺。阿諾拼命地想要站起來,然而,就算是沒人押著他,一時間他也站不起來——夜家人的那一踹,差點撞碎了他的膝蓋骨。於是,他只能高傲地抬起頭來,堪堪與她對視,對上那雙清澈冷酷的血色瞳眸。
告訴她,絕不臣服。
……她的脾性不好,非常的不好。不,甚至是惡魔般的性情。從第一次正面遇見之後,阿諾就知道,挽鳳的女皇陛下看似清純乾淨,實則是一位兇戾至極之人。屠殺十五萬大軍,便是在她嬉笑之間揮就,而原因只是為了她的私仇。後來在不夜城虜獲她,將她帶回望輝的路上,她的脾氣依然有增無減。即使淪為階下囚,每一刻每一刻都無不張顯著她與生俱來的霸道和強勢,喜笑怒罵形於色,行於心。
今日,她與他而言是亡國之恨;可是曾經,他與她而言,是害命之仇。望著上首清澈無辜的眼眸,阿諾的眼神一瞬間有些迷茫,如此算來,自己還是欠了她一命。
沉迷著少女在萬千血腥之中,展現的清純乾淨笑容。恍惚間,迷離了人間。
只是,亡國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