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抓了一把白色的骨灰,少女將手伸出船欄,慢慢地攤開了手掌。白色的骨灰立刻被海風吹散,一瞬都不曾停留,轉眼消失在黑暗之中。鳳尋一臉平靜,即使是她的心,也是平靜的。她重複著方才的動作,將楚歌的骨灰一把一把地灑向大海。
楚歌,你可看見今天的我,為你穿著紅妝,為你挽著初見時的髮髻,都只為你。他們說‘人生若只如初見’該有多好,可我不要。鳳仁玉說,我不該干擾你的人生,將你帶入我的世界,我依然不要。
因為,你是為我而活的。雖然。沒有為我繼續,活。
楚歌,因為你失信了,所以我也要對你放手了,就象這樣,讓你離開。你也忘記我吧,因為我不喜歡被你惦記著了,也不許。
無塵告訴我,不要相信人,因為那是虛偽狡詐地生靈。可是你卻讓我相信了,也讓我傷心了。依然感謝你。至少你的失信不是背叛。
楚歌,其實我不會流淚的,可是為你,流了好多次。這不是我了。今日放你走,就再也不會為你流淚了。我是一隻怨靈,即使鳳尋死了,也不會落入輪迴的。所以我又不知道你去了哪,所以,不打算再找你了。
楚歌,再見。
再見成陌路。
撒盡了骨灰,鳳尋將瓷罐也拋入了漆黑的大海之中。‘撲通’一聲,幽幽傳來,隨後,就再也沒有了聲響。鳳尋佇立良久,終究嘆息了一聲,血瞳閃過一絲傷懷。
紅衣翩飛,漸漸沉靜了下來,少女回身落座。身前案上置放著一把七絃,雙手輕輕撫上琴身,觸手冰涼的琴絃。微冷的指尖輕輕一撥,‘錚’琴身發出淳厚的低鳴。
鳳尋水色的粉唇勾起一抹無奈,稍稍抿了抿唇。她沒有木婉清的婉約琴聲,也沒有蕭暮晚技巧高超的琴技,甚至連一般人對七絃的熱愛都沒有。彈它,只不過是因為想彈了。想彈給楚歌聽,便是這麼簡單。
微微吐了一口氣,鳳尋沉下心來,手指開始憑著記憶快速撥動著琴絃,是一曲將軍令》。壯闊地響起在黑暗之中,在黑暗裡強勢衝擊,試圖衝出重重障礙的大氣,征服一切的霸氣!琴音初時稍顯生澀,不過越到了後期,氣勢愈發磅礴起來,排山倒海地傾軋過來。彷彿黑色的大海之上,千軍萬馬奔騰前行躍然於前,鐵馬金戈宏圖霸業。
一曲將軍令》。是鳳尋學得第一首曲子,也是唯一一首能夠完整地彈完的曲子,更是一首就連蕭暮晚聽了都經不住讚歎的曲子。自古彈奏將軍令》的大有人在,能夠熟練彈奏的也如過江之鯽。但若是想鳳尋這般氣勢澎湃,氣吞山河把此曲演繹地淋漓盡致,卻是再無別人。
鳳尋的手指快速地吟、滑、挑、勾、撞……快得讓人眼花繚亂,一曲終了,一曲再起,鳳尋好似入了魔一般,一遍又一遍地彈奏著這一支將軍令》。最初學它,是想著為楚歌鼓舞激勵,難得用心學了良久,結果真正用上的,卻是一次都沒有。
她第一次準確無誤地彈奏完這一曲,便是今日,沒有一個音差。
琴聲連續不斷地從漂泊在大海上的一艘孤單的船上傳了出來,宛若千軍洶湧,萬馬奔騰,將世間的一切,都熊熊燃燒起來。漆黑寂靜的海平面,也被撩動地躁動不安,似乎需要狂吼,需要大叫,宣洩自己四處暴走的力量。
七根琴絃,根根都染上了猩紅。少女的手指,劃破了許許多多的傷口,傷上加傷,如此往復,便是血肉翻飛。琴絃依舊固執地在手指的撥動下壯闊浩瀚、激盪起伏,隨著手指顫動著。
少女好像感覺不到痛一般,血瞳清澈透徹,如玉的臉上掛著乾淨通透的笑容,宛若一位不染纖塵的山澗精靈。可是她的雙手飛快地來回撥動著,鮮血染透了她的手指,她的琴。在黑夜中,極致妖冶和冷魅。
‘紅袖添香’已經從起初的震撼,到現在的無比擔憂,卻沒有辦法阻止這一切,只能祈禱著,主子能夠停下手來。
一夜過去了,整整一夜,挽鳳的女皇陛下入魔一樣彈奏著七絃。同一首曲子,一樣迫人的氣勢,演繹越到了最後,卻是一種煎熬。
‘錚’晨光微亮,最後一根琴絃剎那崩斷。曲聲,戛然而止。
少女緩緩站起身來,彎腰抱起岸上的琴絃,來到了船欄。慢慢地,她舉起七絃,用力地砸在欄杆之上,頓時七絃攔腰而斷。少女將斷裂的琴扔入大海,回身璨笑,猶如一位美麗的精靈。
一場祭奠,絃斷音消。
十指鑽心的疼痛,少女皺眉將鮮血淋漓的雙手放在眼前,喃喃道:“痛。”片刻之後,她抬起頭來,乾淨純澈的笑容看著四婢,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