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侍衛既然是奉命看守園子,必然是得到了什麼交代。現在我大半夜跑出來鬧騰,他那神色很是為難,我接著就在自己脖子上紮了一下,他看到,頓時慌了,安撫我道:“請您不要輕舉妄動——屬下,”他看了一眼有鼓樂聲的方向,似乎是下了下決心,才轉過頭來,對我說:“屬下聽命。”
說完,他轉身,慢慢帶著我往外走。兩旁駐守的人都像是要衝過來制住我,領頭的人抬手示意了一下,他們馬上又退了一步,只是在後面謹慎的跟著。
鼓樂聲越來越大,我們在接近大辦宴席的院子。
是決戰之前的住處。
侍衛的身影很高大,足足把我擋住了。我們進來,並沒有引起很多人注意。宴會上歌舞交映,武林各路人士的談笑聲和著飄渺的曲子,雜亂卻又出奇的和諧。
——這些人之中,可是有周誓中吧?
眼前忽而浮現出他的樣子來,俊朗的一張臉,眉目間永遠都含著笑意,他如風一般叫人無法琢磨,夜如風一般溫柔繚繞。
我意識到自己出了神,馬上把心思斂回來,繼續專心致志的拿簪子抵在自己脖子上。
侍衛對著前面行禮:“主上……”
我聽到決戰問:“那邊出什麼事了?”
他的聲音也不是很高,在周圍人的談笑聲裡,不算突兀。我們站的地方暗一些,沒有被人注意到。
我聽到決戰問話,就從侍衛身後走出來,握著簪子的手有些發抖。雙腿也很有些不聽使喚。
這裡該有不少英雄豪傑,我少不了要在臨死前丟人了。
攢了攢力,我正預備著中氣十足地震天吼一聲“決戰賊人”,這口氣剛提起來,還不等我開口,先就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青衣?”
我那口氣頓時卡在喉嚨裡,憋得眼眶都酸了。
是周誓中。
他在喊我。
他站起身時,燈火照的他四周亮如白晝,在那片光暈之中,我能萬分清晰的看到周誓中的臉。
他的手抬起來,似乎是要安撫我:“你把手裡的東西放下——你這是要做什麼?”
周誓中看我的眼神,又是擔心,又是疑惑。
好像,從我們相遇開始,我就在不停的欺騙他,哄他。瞞著他練了損派功夫,每天胡扯混日子,從來沒有正經。
這是最後了。最後,我想對他說句正經的話,想囑託他在日後沒有我的日子裡過的比有我還要歡快千百倍,想鼓勵他繼續花心來懲罰我一直以來的辜負和逃避。
可是,我還是騙了他:“以後有的是時間跟你解釋。”
沒有以後,也沒有時間。
說完,我再也不敢看周誓中一眼,轉過身來,三師兄僵立著,四師兄端著酒杯,決戰好端端坐在那裡,臉上似笑非笑的看著我——或許,神色之中還含著一抹嘲弄和輕蔑。他的樣子,讓我覺得,這一切他都早已預料到,並且成竹在胸。
決戰永遠都是能掌握我的。因為他擁有我的心意。
我緊緊盯著他,說話時用力用的自己都要發抖:“我練成了父親留下的秘籍,咱們決一死戰吧。”
周圍的賓客頓時安靜下來,鼓樂聲仍舊響著,卻只顯得四周異常寂靜。
決戰甚至連動都沒動,他臉上的神色都不曾變過一分,簡直就像他安排了一場戲,現在唱到了最好的時候,他看得正高興。還不等決戰這邊答覆我,周誓中就跑出來添亂,他吼我的聲音可真是雷霆萬鈞:“顧青衣你瘋了嗎?!”
我儘量叫自己笑得自然些,從容對周誓中道:“姑奶奶當年在你那裡練了足足三個月的武功,就是為了今天。你不要添亂。”
決戰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盞,淺淺的嚐了一口。
周誓中聽了這番話,當即就要跑過來,他撞到了矮几,上面的盤盤碗碗頓時叮噹響成一片。周誓中動作上慌慌張張的,表面上卻裝作還不動聲色,邊跟我羅嗦著:“咱們不是合計著年關成親嗎?我此行就是提親來了。”
他這個人,平素裡跟我笑鬧也便算了,在這種人命關天丟人現眼的時候,還滿嘴的胡說八道。
都什麼年月了,還成親?
我一心想著跟決戰打架,首要的大事就是把周誓中撇清,不把他牽涉進來,我乾脆對周誓中編:“少羅嗦。我被旁的男人糟蹋了,別娶我。”
這話純是我福至心靈。既然決戰能因為我跟旁的男人同床共枕而對我斷情決議,那周誓中聽了這話,肯定也不再說要跟我成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