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是下意識地找各種各樣的尖刺去戳他的外殼,想敲開一個小洞,去看看,他到底裝著什麼。
我的確是為了汀蘭沒錯,但是,自己卻也窩藏私心。
自己把自己省識個清楚,卻又打個冷顫:從我降臨至今,易揚從來都是這個樣子,我從來都看不出他的打算,所以我從來都在不斷試探猜疑。
我在意他?
他是天師,他是這一界第一個與我相交的人,更重要的事,他身上清雅高潔的氣質和木旭如出一轍。所以我在意嗎?
但是,他卻又如此另人望而卻步,利用感情如同玩弄什物,千萬城府,手段凌厲不念其它,待人接物滴水不漏,萬事於胸,掌控八方……一方面我抗拒著他身上和木旭一樣的清雅,另一方面我又不斷地在琢磨他的想法,越發和他針鋒相對……
暗暗搖頭,彼時我厭惡他利用水匕銎,而此刻,我也抱著不單純的目的對待汀蘭。
汀蘭只是個小小侍女,我自然是有心成全她的心思才與她結拜,不然她端茶送水的身份如何去相媲天主教天師?讓她去做個小老婆也不是我想看到的。而我,是否也是下意識地一邊討好天師,一邊想往他身邊插人。
是嗎?是嗎?我也學會勾心鬥角,防範他人了嗎?我也成了,我最不願意成為的那種人?
越想越覺得自己卑鄙可恥,仔細一想,那個說不清道不明的衝動里居然包含這麼多自私自利的想法。我孤寂太久,又總是遭遇背叛,所以我下意識地總是在想方設法保全自己,不要再去受傷流血。當我此刻看清楚時,我對我的所作所為只能是愧疚地無以復加,我一邊當作天使,揮著神仙棒去幫助單純的少女尋找王子,一邊卻是自發而然地在為自己設想。我本無心,但是我潛在的想法在蟄伏了這麼久之後終於爆發,在汀蘭這件事上完全暴露出來。怕受傷,怕流血,怕背叛,怕,那一次又一次讓我措手不及的傷害,於是,內心中在不斷掙扎著,要不顧一切去自保。
我沒有明確的意識,但是我確實這麼做了……
在外又晃盪許久也不願迴天顏殿,讓我如何面對我單純的小姐妹?只是躲不開的終究是躲不開的。
“主子!”
我人還沒進門卻見汀蘭飛奔而來,“咚”地跪了下來。我急急伸手去扶她:“你……你這是幹嘛!快起來……”
汀蘭抬頭卻是淚流滿面:“主子,汀蘭一時鬼迷心竅,一心高攀,主子……”
“說什麼呢!快站起來。”
“主子,汀蘭知錯了,汀蘭再不敢造次了,主子你定要原諒汀蘭啊!”
“汀蘭!”我叱呵她,“別胡言亂語了,快起來吧,地多髒啊。”我手上加勁要拉她起來,她卻不為所動。
“求主子……”她嗚咽不止,“讓我留在主子身邊吧,汀蘭自知低微,斷不該有亂紀的想法,汀蘭此生只求伺候主子一輩子,主子你……”語末,居然泣不成聲。
我不語。
她繼而哭道:“我知主子是為了汀蘭才去求天師,還擔心我個下人身份低微……但是我不能啊,我只求留在主子身邊就好了……”
我皺眉:“天師譴人來說了什麼嗎?”的
她馬上搖頭,淚花四散,復垂首流淚。
我輕輕蹲了下來,慢慢伸出手去,輕輕擦拭她眼角的淚水,默默無言,內心翻滾。
那一刻,我對自己說,從今以後,再也不要玩弄權術。我只是輕微地觸及就會有像汀蘭這樣無辜受害的人。
世界上有各種各樣的戰爭,而所有爭鬥的背後其實都是掌權者的互相傾軋。無論舉著什麼旗號,高喊什麼正義,為了什麼理由,爭鬥的犧牲品卻永遠是像汀蘭一樣的無辜良善。
我自己怕受傷害,別人也是一樣,己不所欲,勿施於人,三歲小孩也能說地出口的道理我自然也是知道的。我不是聖人,卻正是因為傷重所以明白。有些疼痛可以讓人沉淪,有些疼痛卻可以讓人昇華。
《天曆·年紀》——“朱顏一年七月十二,東竣鄴山莊莊主鄴永華戮掌財護法禮書泉,遂譴育人護法年觴擁兵十萬,長驅東下,正罡風,除孽障。
賊鄴性狡詐,聞風而循,領兵離莊,蔽鋒芒而指天山,借道寶瓶口,一路破城,圍軍光道。
天師怒甚,授意年兵,萬二直往,搗賊根踞,餘部飛馬來濟;更召八方五旗,於光道築壘。
鄴出南緣,聞莊歷難,分兵五萬回救。亦自知難敵聖明軍,乃攻緊,日動三役,光道壁厚,更有握兵護法當菲琳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