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驚詫的看了看鄭氏,又轉頭對於夫人道,“阿母此言差矣,家醜不可外揚也好,不可言長輩是非也罷,原是對裴氏婦來說的,這位夫人既然寧死也不肯由胡婦在上,琉璃自然不敢害人性命,既然如此,琉璃不過是大唐子民,裴氏名聲與琉璃何干?難道琉璃還要聽任他人對先皇后不敬不成?”
鄭夫人呆呆的看著琉璃,眼前這胡女能被接入應國公府長住,只怕真的與宮中那位武昭儀頗為熟悉,於氏也不是信口開河之人,聖上賞她絹帛只怕也是真有其事,若是壞了她的親事,她懷恨之下到昭儀或聖上面前把此事添油加醋抖摟出來,最輕的是夫君的前程只怕就此化為泡影,最重的……身上不由一陣寒慄。但要此刻開口求饒,這面子又如何拉得下來?
屏風後面的羅氏突然笑道,“茶湯分好了,阿羅手藝粗劣,你們莫嫌棄。”說著雙手端著一個托盤出來,將茶盞依次放在各人的案几上。
屋子僵硬的氣氛頓時緩和了一些,琉璃這次學了乖,並不著急去拿茶杯,見於氏已經端起來了,才試了試溫度,低頭喝了一口,嚐出正是裴行儉煮的那種加鹽茶,倒也分不出好壞來,於氏點頭道,“阿羅這花沫越發煮得好了。”
鄭夫人喝了口茶,定了定心神,才抬頭笑道,“阿羅果然好手藝。”隨即嘆了口氣,“於夫人,請恕阿鄭適才失言。夫人說的是,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蘇將軍對守約多年栽培照顧,此事由將軍做主便好。”
於夫人眉開眼笑,“夫人果然深明大義,你且放心,此事我們定然辦得妥妥當當的,以後咱們更是一家人,何必見外?”
鄭氏看著於夫人的笑臉,眼角瞟見琉璃也是一臉若無其事的微笑,心裡更是堵得發疼,匆匆喝了一杯茶,便起身告辭,一路上也無心與送她出來的羅氏說話,心裡忐忑不安——丈夫是讓自己來表明態度,最好狠狠羞辱這胡女一頓,讓她知難而退,如今變成了這樣……
走到蘇府門口,只見家中的馬車已停在那裡,裴安石站在車邊,臉色十分難看,一眼看到自己,竟幾步迎了上來。鄭氏心裡打了一突,只能趕緊回身跟羅氏告了別,幾步走了出去。
裴安石忙問,“你說得如何?”
鄭氏搖了搖頭,“於氏著實潑辣,那胡女也不是好相與的,我也不好說什麼……”一言未了,卻見裴安石長長的鬆了口氣,點頭道,“那就好”竟然是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
正文 第81章 人心險惡 一擊而中
新昌坊裴府的上房裡,鄭夫人一進門便把婢女們打發了出去,轉頭忙問裴安石,“到底出了何事?”
剛才一路來,她已經納悶了半日,只是在外面到底不好開口去問,看裴安石的臉色也知道,此事又是不能讓下人聽見的。
裴安石臉色陰沉,冷冷的道,“你莫問那麼多,總之,這門親事便由他們去,以後對那胡女也一定要客氣一些。”
鄭夫人瞪大了眼睛,半響忍不住道,“難道你也說了什麼錯話,被抓了把柄?”
裴安石詫異的看了她一眼,“此話怎講?”
鄭夫人話一出口便知道自己說錯了,裴行儉又不是那胡女,那胡女若做不成親,便與裴氏沒有任何關係,怎麼去告自己的狀都不算冒犯。但裴行儉卻是正經的裴氏子弟,自家夫君無論說錯什麼,他怎麼能說長輩的是非?只是,既然如此,夫君卻為何會這樣態度大變?她疑惑的盯著裴安石,“你說的事情也太過匪夷所思,不管他們做親也就罷了,為何還要對那胡女客氣?”
裴安石忍不住長嘆了一聲,“你當我願意麼?我也對裴守約很是分說了一番厲害,又說胡女焉能為西眷裴宗婦,你道怎地?”說著恨恨的哼了一聲,“那裴守約竟然說,恩師之命不可違,無後之罪不堪負,他無德無能,早就不想當這宗長,正好就此辭去,請求我成全他”
鄭氏不由一呆,忙道,“他竟然這般鐵了心要娶那胡女?也罷,就此讓他交出宗長位置,論理,西眷裴這幾支裡若論輩分資歷,可不就是咱們家了?”
裴安石冷冷瞥了她一眼,“然後呢?那族學的費用、族人的來往盤纏,日後也由我們來出?”
鄭氏笑道,“那洛陽的店鋪莊園自然也歸咱家,咱們又不是裴守約,還能任著河東公府霸佔著那收益不成?”
裴安石“哈”了一聲笑了起來,“你是不是自說自話慣了,說了十幾年那些店鋪莊園是族產,就真當它們是族產了?當年我們去河東公府交涉的時候,長公主說的清清楚楚,這是高祖皇帝念裴仁基、裴行儼忠心為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