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明白自己大概是弄巧成拙了,心裡不由十分懊惱:自己說話怎麼就沒有再多斟酌些裴行儉,他沒事這麼見微知著做什麼?不,或許自己一開始就想岔了,以他看人的眼光,怎麼可能會相信武則天會是善良無害的一個人?看來這事情,還得從別的地方入手,只是,眼下又該如何跟他說?
“裴舍人,庫狄畫師,勞你們久候了”王伏勝笑嘻嘻的聲音從長廊下傳了上來。琉璃暗自出了一口氣,裴行儉已笑道,“王內侍,是裴某勞煩你了才是。”
琉璃忍不住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只見裴行儉已神色平靜的伸手拿起裝帛書的木盒,對上自己的目光,眼睛亮亮的笑了起來。
三人碰了頭,還是琉璃和王伏勝在前面引路,王伏勝依然是談笑自若,彷彿什麼事都不曾發生,琉璃也儘量自如的搭著話,倒是裴行儉更沉默了一些,琉璃乘轉彎時悄悄的回頭,看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心裡不由嘆了口氣。
到了寢殿外面,王伏勝進去回報,琉璃停住了腳步,轉頭看了一眼裴行儉,裴行儉也正在看著她,嘴角含著微笑。下一刻,高宗的聲音傳了出來,“守約,你進來吧。”
裴行儉向琉璃輕輕的點了點頭,大步走了進去。琉璃轉身走向後面,他的聲音從背後的屋子裡傳了出來,漸漸的模糊,待她轉過屋角,便再也聽不清楚。琉璃低下頭,微笑不可抑制的綻放在嘴角。
剛剛走了幾步,迎面而來的一個小宮女看見琉璃,快步走了過來,“庫狄畫師,昭儀適才吩咐,你若無事便先去暖閣一趟。”
武則天?琉璃頓時打起了全副的精神,笑道,“自然無事,我這就過去。”
丹霄殿的暖閣並不算太大,昨日武夫人和琉璃幾個還在這屋子裡換了衣裳,不過此刻房間已重新佈置了一翻,看上去卻有幾分像縮小版的丹霄殿寢宮,用一架八扇的屏風隔成了內外兩間,裡面看得見是一張六尺寬的檀香床,外面也是案几坐席等物,武則天便坐在案几後面,眼前居然堆著兩疊文書。看見琉璃進來,便笑著招手,“快過來坐。”
坐?琉璃愣了一下,這外間裡唯一的坐席就是武則天坐著的那張,武則天已笑著拍了拍身邊,“你不坐近些,這賬可怎麼算?”
琉璃不敢遲疑,快步走了過去,苦著臉叫了聲,“昭儀。”老老實實的在她身邊坐了下來,誠誠懇懇的道,“今日之事,多謝昭儀體諒,琉璃不是存心想瞞著昭儀,昨日原就想說的,聖上恰好進來了,這才沒說出來。”
武則天想了想,笑道,“也罷,算你說的有理。只是當初你和我提起有婚約時,怎麼一點風兒也沒露?”
琉璃嘆了口氣,“那時琉璃自己都覺得此事十分渺茫,不過是存個念想在心裡罷了,只怕說出來,倒真成了個笑話兒。”
武則天微笑裡已經帶上了幾分促狹,“我倒想聽聽這個笑話兒是怎麼來的。”
琉璃臉上忍不住有些發燒,卻也知道這一關是必須要過的,斟酌了一下只能道,“琉璃原先在西市做畫師,曾經,曾經幫他做過一副六扇的夾纈屏風,說是給他恩師壽誕的禮物。因那畫與一般的不同,便商議了幾次。後來琉璃給夫人做那插屏,又求他來寫過一回字,一來二往的就有些熟了,後來才……只是,琉璃也知道此事實在有些匪夷所思,因此從來也沒有對人說過。”
武則天看著琉璃笑道,“那為何如今又敢說了呢?”
琉璃對著這張隨意的笑臉,心裡不敢有一絲懈怠,垂頭道,“琉璃原先不敢說,是因為和他的身份天差地遠,說出來徒惹笑談,可如今,昭儀對琉璃這般照顧,昨日又應了賜家父一個出身,琉璃便想斗膽……斗膽請昭儀成全。”
武則天輕輕搖了搖頭,“我不過是個昭儀,有什麼成全不成全?如今看來,那裴守約也是個有情有義的,只是既然如此,當初你為何不去他那裡?以他裴氏子弟、天子近臣的身份,便是魏國夫人,也不好如何。”
琉璃沉默片刻,低聲道,“琉璃身份卑微,能得君子垂青,已是莫大的福分。當時琉璃一身的麻煩官司,險些便連累了舅父一家,他又是蹉跎了十年才有這番際遇,琉璃怎能因為自己拖累了他的前程?其實,若不是昭儀與聖上如此情深意重,琉璃是無論如何也不敢說出此事的。昭儀的恩寵,便是對琉璃最大的成全。”
武則天靜靜的看著琉璃,似是沒想到她會坦然說出這番話來,半響突然笑了起來,“你倒是有心的。你可知道,聖上適才已經說了,要把你賜給裴守約?”
正文 第67章 有意效忠 無心插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