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可惜得緊?”
琉璃一怔,不知該怎麼解釋這是羅馬產的鈉鈣玻璃,與中原的鉛鋇琉璃成分不同,並不會怕熱易碎,只能笑道,“阿嫂放心,我都試過了,這些卻是不怕熱的。”
康氏頓時想起自己似乎是聽人說過,天竺那邊來的琉璃與尋常的有些不同……還想再問,就聽書房的木門吱呀一響,安三郎和裴行儉前後腳走了出來,裴行儉也罷了,依舊是平日裡溫和舒展的模樣,安三郎卻是眼神閃亮、滿面紅光,兩撇鬍子看去都比平日翹得高些。
康氏笑著迎了一步,“還以為有九郎陪你說話,你都不知飢飽了。”
裴行儉忙笑著欠身,“阿嫂莫怪,是守約的不是,拉著阿兄說話,竟是忘了時辰。”
安三郎嘿嘿的一笑,“這樣的不是,我倒是想多沾幾回”
四人一面說笑,一面在食案邊按賓主落座,安三郎一眼掃到食案上,不由也是一呆,裴行儉微笑著看了琉璃一眼,起身給安三郎的玻璃杯裡滿上了一杯葡萄酒,“這是柳中的三年葡萄酒,三郎不妨嘗上一嘗。”
安三郎卻低頭仔細看了好一會兒這個明顯不是中原式樣的玻璃杯,端起來飲了一口,嘆道,“果然好酒……這杯盞可是天竺那邊過來的?”
裴行儉點頭,“三郎好眼力,她便是喜(炫書…提供下載)歡這些物件,不知買了多少來。”
安三郎看了這屋子一眼,忍不住也笑了起來。這間屋子裡的佈置與眾不同,六曲檀木屏風的帛面上是精緻的手繪胡女圖,地上鋪著米色底赭紅獸紋的大食地毯,牆上掛著彎角羊頭油燈,高案上的花瓶裡,居然插著兩根七扭八曲的黑色樹枝,每一樣都頗不尋常,偏偏佈置在一起,卻絲毫不覺突兀,反而有種說不出的風韻。
安三郎此時心情甚好,大口喝酒,讚不絕口,又吃了一個玉面尖,點頭道,“這面餡端的鮮美”
康氏看著他這一刻沒歇下的笑臉,忍不住問,“九郎今日與你說了什麼,怎麼這般高興?”
安三郎笑而不語,看了裴行儉一眼,裴行儉笑道,“是我有事煩擾三郎相助。”
安三郎忙道,“哪裡是我來相助?此事莫說於我,便是於安家,於西州行商都是極大的好事”
裴行儉見琉璃和康氏都好奇的看著自己,笑著解釋了一句,“今秋大軍到後,軍糧之事,我想讓三郎帶著行商們隨軍送糧。”
琉璃還有些不明所以,康氏臉上已露出了驚喜,“難不成是讓安家攬下此事?”
安三郎瞟了她一眼,“這話糊塗,安家縱然有三頭六臂,如何攬得下這樁事情?不過是牽個頭,讓西州常年來往的本分行商都進來,咱們統計行商這邊的大致存貨和各軍倉的短缺數目而已”商人原都願意做朝廷的買賣,按裴行儉目前說的價錢,這筆軍糧自然有不小的利潤,安家又是牽頭的,其間的好處不言而喻他此次來西州,原本便不是為了開兩家小店,而是要把安家的生意在西州做大扎穩,沒料到迎頭便是遇到了這樣千載難逢的良機琉璃頓時明白過來,這等於是把軍糧的官方任務變成了一樁生意,讓行商們去收糧送糧,安家原本便隱隱是西州行商之首,出面組織自然最合適不過。只是,商人逐利,沒有錢如何使得動?安三郎夫婦不知就裡,她卻是知道的,都護府裡並無多少錢帛,裴行儉到底在打著什麼主意?琉璃不由困惑的看向他。
裴行儉卻無意多說,只笑著問琉璃,“今日玉面尖裡的熊肉倒是肥美,你是何時買的?”
琉璃也知道眼下不是發問的時候,只是想到這熊肉的來歷麼,臉上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哪裡是買的,是那位韓神醫送的”
裴行儉一怔,搖頭笑了起來。韓四如今已是正經掛牌行醫,可惜他名聲在外,有錢些的人家誰肯找一個偷遍西州的獸醫來看病?眼下來找他的,依然多是那些看不起尋常醫師的獵戶牧民,送些肉食瓜果便是診費,遇到難得的鹿肉熊肉,韓四便會送到這邊府裡來,琉璃知道他也不寬裕,每每讓阿琴帶人去看看那屋裡所缺,回贈些柴米油鹽之物。
康氏好奇,忙問這“神醫”是怎麼回事,聽琉璃說了一遍他的光輝事蹟,笑得說不出話來,安三郎卻道,“你知道什麼?我跟長安涼州幾處的醫師們打過幾年的交道,看此人的做派,日後真是神醫也未可知”
琉璃點頭道,“聽阿琴說,這位韓四性子雖然怪,對病人卻是極好的,看病的手段也頗為高明。”
安三郎略一沉吟,便問了他如今行醫的地方,“我想把藥鋪也開起來,倒恰恰是缺了個坐堂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