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輕聲長嘆——在她走了之後,小檀發現自己也染了這毛病。此刻,望著西市的大門,她就嘆了口氣,才邁步走了進去。
雖然已經進了八月,中午的陽光還是有些曬人,小檀照例沿著店家簷下的陰影往前走。剛剛走到一家酒肆門口,店裡靠街邊的桌上卻突然站起了一人,叫了一句,“請留步!”
小檀唬了一跳,定睛一看,竟是那位神出鬼沒的裴九裴行儉,忍不住脫口道,“你怎麼在這裡?”
裴行儉舒了口氣,微笑著,“果然是你,可否借一步說話?裴某有事請教。”
小檀想了想道,“今日如意夾纈剛重新開張,我家娘子有事囑咐阿郎,小檀先去把話帶到,回頭再過來可好?”
裴行儉點了點頭,“有勞了,你再來時,徑直去雅間就好。”
小檀點頭應下,心裡倒也猜出了幾分他想問什麼,忙匆匆的走到如意夾纈。店面已經被收拾得煥然一新,安靜智正親自指揮著夥計們從庫裡搬出最新的花樣掛在牆上,與安家交好的幾家店面掌櫃也派了夥計來幫忙,又有些客人在外面看熱鬧。
小檀擠了進去向安靜智行了一禮。安靜智奇道:“你來做什麼?家裡莫非有事?”小檀忙道,“是娘子遣婢子來跟阿郎說一聲。”安靜智忙帶著她走到後院,小檀才道,“娘子擔心,今日會有人打聽封店之事,請阿郎言語上略留心些。還有就是,史掌櫃傷勢還沒好,要不要她去石家借個人來頂著?”
安靜智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我心裡有數,你回去跟娘子說,讓她莫要操這個心!”
小檀趕緊應下了,眼見安靜智並無其他吩咐,這才告退。待她再次走到酒肆之中,夥計似已得了吩咐,上來便引她進了樓上的雅間。那雅間也靠著窗子,掛著一卷疏疏的葦蓆為簾,裴行儉早已坐在裡面,面前的案几擺著一壺酒一個酒杯,另一邊座位的案上則是一杯酪漿,見小檀進來便微笑道,“耽誤你辦事了,請先坐下喝口酪漿解解渴。”
小檀曾聽琉璃提過一句,這裴行儉如今是個不小的官兒了,雖然知道他性子謙和,但聽到這番話,不由呆了一下才結結巴巴道,“不敢,不敢當。”又福了一福,才有些彆扭的跪坐下來。
裴行儉待她喝下了兩口酪漿,方開口道,“這兩天裴某都在宮中值守,大娘送的信昨夜才收到,今日原本想去夾纈店打聽的,那邊卻好像十分熱鬧,也不見掌櫃的身影,幸得遇見了姑娘,卻不知如今大娘人在何處,可還安好?”
小檀嘆了口氣,“婢子也不是十分清楚,只知道她如今是在那個武夫人家中。”抬頭看見裴行儉靜靜的看著自己,目光溫和中帶著期待,不由自主便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從頭到尾都講了一遍,末了才道,“那天她出了安家之後便回了自己家裡,聽說第二日魏國夫人就派了人到庫狄家逼著她寫文書,不知怎麼的,那武夫人也去了,說兩家原先有交情,又送了庫狄家不少禮,大娘當天就跟她走了,沒說什麼時候回來。”
裴行儉垂下眼簾,默默的喝了口酒,半響才抬起頭來笑了笑,“多謝。”
小檀看著他的笑容,不假思索的脫口道,“你莫擔心,大娘那樣心善的人,定然會有福報!”
裴行儉一怔,隨即微笑著點點頭,“自應如此。”說著拿出了一個裝了些銅錢的絹囊推到小檀跟前,“若你能見到大娘,勞煩轉告她,她所說之事,裴某自當從命。”
小檀剛才說完那一句,就後悔自己太過唐突,再見了賞錢,不由跳了起來擺手道,“不敢領賞,若能見到大娘,小檀一定把話帶到!告辭了!”說著連禮都未行,轉身一溜煙的跑了出去。
裴行儉多少有些愕然的看著小檀的背影,忍不住搖頭一笑,只得拿起絹囊收回懷中,指尖卻突然觸到一物。他慢慢將它拿了出來,看著信封上“裴君親啟”那四個端正的小楷,想到信裡提出的那個請求,不由望著窗外出神半響,低聲嘆了口氣,“你太小瞧裴某,也太小瞧你自己了!”
自斟自飲的喝完了那壺酒,裴行儉才結賬走出酒肆,太陽不知何時已失去了先前的熱力,一陣風猛的從地上颳了起來,吹得人有些睜不開眼睛,遠遠的天際,有厚厚的黑色雲層迅速堆積。
長安的第一場秋雨,很快就要落下了。(完)
第39章 承天門高 咸池殿遠
一場延綿了兩天的秋雨之後,長安的秋意驀然變得濃厚起來。微涼的秋風吹過,枯黃的槐莢紛紛墜落,長安城每條大道的兩旁都堆積了厚厚的一層,與還未乾透的泥濘混在一起,在沿著路邊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