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頭,跟著琉璃出了門,果然便不再開口。沒多久,院落裡便擠滿了婦人。此事琉璃這些日子早已做得輕車熟路,先讓小檀把工坊裡出的尋常白疊布拿出來讓大夥兒傳看了一遍,周家的媳婦也把裝了淨白疊的籃子遞給大夥兒,。眾人面對著琉璃原本有些拘束,待看到這白疊布和淨白疊,好奇的天性頓時佔了上風,嘰嘰喳喳的議論起來,“真是白疊布麼?““娘子用了什麼法子,怎能紡得如此細軟?” “這白疊怎麼變得如此乾淨?“琉璃笑道,“也沒什麼稀奇的,你們看到的那白疊乃是用機車去籽開鬆了一番,但凡用了這種白疊,人人都能將白疊布紡得如此細軟,莫說可以代替絹帛來交調,若是拿到市坊上去,一匹也能換上六七百錢。”
眾人頓時嘩的一聲議論開來。可用白疊代替絹帛的告示如今自是人人知曉,可西州人誰不知曉白疊好種布難紡,光剝籽就不知要費多少工夫,因此不是家中實在無錢糧買布,尋常婦人決計不會去討那個苦頭吃。此刻見了這種乾淨鬆軟的淨白疊和能換上六七百錢的白疊布,各個不由都動了心。
琉璃也不多說,只是待眾人傳看完畢,便拿出早已備好的細梳和蜀黍杆,當著眾人的面捲了白疊條出來,又在緯車上慢慢拉出棉線,紡了一會兒便對周家大媳婦笑道,“你來試一試。”
這周家大媳婦原是會紡白疊的,笑著走上來,照著琉璃的摸樣卷條抽線,很快也拉出了同樣的棉線。琉璃鼓勵了幾句,便有心細手巧的婦人也上來試了一遍,興奮的笑道,“這般便成了麼?”
琉璃點頭,“正是,待紡出一斤線後,上機便能織出一匹與這一般無二的細軟白疊布。”
院子頓時一片熱鬧,又要自己動手來試的,有問這白疊去哪裡賣的,也有聰敏些的婦人高聲問道,“這淨白疊又該去何處買?”
眾人頓時安靜了下去,正是,若無這種淨白疊,只怕布是紡不出來的!
琉璃笑道,“這淨白疊是將尋常白疊用機車細細處置一遍才能得,三斤半白疊朵子方能出一斤。只是那機車都極為昂貴,要數十緡一套,如今每村由村正做保,官家貸給村正一套,大夥兒種了白疊,便可拿到村正這裡來處置,只是每出一斤淨白疊,要出三十錢工錢與村正。”
一斤淨白疊要三十錢,這般花上半個多月工夫,織成了白疊布便能換成六七百錢,便是不用來織布,做成襖子被子,不比如今的強得多?眾人看著庭院中的緯車織機,心頭都暗下決心,回去便要將家中的舊機子找出來,明年更要種上幾畝白疊。這一畝白疊能出七八斤朵子,足夠織成兩匹布,若是多種一些……頭腦靈活些的婦人臉上已滿是笑容。
琉璃看著眾人的臉色,心裡暗歎了一聲,微微揚起了聲音,“只是這處置淨白疊的機車一日也不過能出一兩斤,因此每家每戶最多也能種上兩畝,卻不能因這白疊利大,便不種粟麥了。這些事情,大夥兒只怕還要跟當家的商議商議才是。”
這些婦人們有的依舊興奮,有的則有些失望,待得她們議論紛紛的走出院落,琉璃也返身進屋,喝了幾口清水。關於白疊布的這些花樣都是麴崇裕想出來的:村正們可透過軋車彈弓一日得上三五十文,自會千方百計的保守秘密,而每村按戶數嚴格控制軋車的數量,一則不至於影響了糧米的收成,二則也讓白疊布不會因為產量不過多而跌價,保證了麴家工坊的利潤——這隻孔雀做起生意來,頭腦當真是要得!不過,明知他打的算盤,琉璃卻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無論是身為長史夫人,還是麴家工坊的合夥人,都無法提出任何異議……
又過了一刻多鐘,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響,麴崇裕與周村正一前一後走了進來,周村正見了琉璃滿面是笑,“還是夫人的主意好,若不是這些婦人們去得快,今日這雜役分配也不會如此順遂。”
琉璃點頭笑了笑,沒有做聲。是啊,這好端端的讓全村男子都服上一個多月的雜役,幫官府運送軍糧,誰又會真正樂意?可若官府同時又給了大家一條新的生財之道,這種不樂意自然也會變得淡薄些。若非如此,麴崇裕又何必挑著最刺頭的這些村落,讓自己來搞這一出親民表演?
可西州不過三四萬人口,即便像如今這般全民動員,要支撐起十萬大軍的糧草後勤,也極為吃力……麴崇裕在西州都是一日日的馬不停蹄,不知道裴行儉在軍倉那邊調動著三州的民夫車隊,支撐著十萬將士和超過十萬匹戰馬的嚼用,又會是怎樣一副情形?
琉璃一時心情低落,壓根沒注意到,身旁的雲伊鄙視的看了麴崇裕好幾眼,後者卻彷彿根本沒看見她一般,漠然的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