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分財帛,他們才汙衊某是叛城的餘孽!裴長史道,定要讓朝廷知曉屠城之事,還說越快越好!”
琉璃認真的看著他,“世子那邊我已吩咐人去了,那屠城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又怎麼成了叛城餘孽?”
米大郎已站了起來,“啟稟娘子,六日之前,唐軍到了怛篤城下,怛篤城主便帶人出城來降。先頭原也說的好好的,可不知怎地,待某第二日午後在軍營告了假,進城想尋人時才發現,那裡竟是成了一片人間地獄!那般慘狀,某便是做夢也不曾見過。滿街滿街都是屍首,一踩一個血坑,城門前的死屍堆得有一人多高,好些人家的門口的石板上,丟著被活活摔死的奶娃娃!那些婦人的慘叫聲,滿城裡都能聽見……”他越說越是激動,握著的拳頭幾乎揮到了雲伊和琉璃跟前,雙眼通紅,看去就如野獸一般,“六千人,怛篤城足足有五六千人!一日一夜之間,竟是都成了冤魂!”
雲伊嚇得退了一步,一時說不出話來。琉璃也呆在了那裡,屠城,她並非不知道這兩個字的可怕,但此刻聽到這些血淋淋的話語,她只覺得胸口就像堵上了一塊巨石,嗓子也緊得說不出話來,半晌才道,“大郎請坐下說話。”
米大郎喘了幾口粗氣,慢慢坐了回去,聲音也低了下來,“米某生來便不是善類。某此次進城,原本也不曾安著好心,是想借這身軍甲,到認識的人家拿些銀子出來,誰曾想那家幾十口人,竟已只剩下了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兒,躲在水缸裡發抖,一眼認出某來,竟抱著某的脖子大哭,某、某……便打昏了聽見聲音進來的兩個唐軍,把她帶出城,送上了馬!”
“都怪米某思慮不周,給蘇將軍帶來了麻煩。第三日蘇將軍便遣人將米某送出軍營後,某才聽聞,因蘇將軍不肯收下從怛篤城搜刮來的金銀財物,那位王總管便一口咬定米某是怛篤城的探子,又說蘇將軍老早就收容了怛篤探子,才對這種叛城心慈手軟。某好容易才逃到裴長史那邊,裴長史道,事已至此,唯有立即上書朝廷,讓聖上知曉此事。最好是能讓世子說動麴都護上書,若是不成,可請世子暗地裡遣人將米某送到長安,說娘子自會知曉如何令此事上達天聽。”
琉璃心裡微微一凜,頓時明白了裴行儉的意思,默然點了點頭。
屋子裡一時靜了下來,雲伊回過神來,把琉璃拉到了一旁,低聲道,“姊姊,你真信他的話?”
琉璃嘆了口氣,“屠城這般的大事,誰能編得出來?米大郎跟隨蘇將軍已近一年,如今他拿此事來騙你我,於他又有何益處?”
雲伊一時也默然低頭無語。琉璃拍了拍她的手,又轉身問了米大郎幾句,這才知曉,裴行儉所在的軍倉已近無糧可送,而大軍之中自半個月前,將士們的口糧便減了一半,馬料更是早已倍減,戰馬還勉強能有草料果腹,步卒用來代步的私馬卻是大批餓死,軍中多有怨言。想來王文度屠城,除了自己不肯空手而歸,也是為了搶掠糧草錢帛,好安定軍心……
說話間門簾挑起,阿燕疾步走了進來,後面跟著的正是韓四,只見他穿著一身還算體面的本色冬袍,神情依然寡淡,進門向琉璃點了點頭,只看了一眼,便兩步走到米大郎跟前,一言不發的伸手搭脈。
米大郎唬了一跳,把手一奪,琉璃忙道,“米大郎,這位是醫師,外傷金創最是拿手,大郎還是先處置了傷口,才好將事情與世子稟告。”
米大郎這才伸出手腕,又皺眉道,“多謝娘子,米某並無大礙,只是夜半騎馬時摔破了鼻子,多流了些血罷了。”
韓四凝神診了半晌,鬆開手冷冷的道,“的確並無大礙。只是幾夜不曾休息,受驚之後流血不止,身上還有傷,再這麼熬兩日,最多少活兩年罷了!”
米大郎不由“咦”了一聲,瞪大眼睛看著韓四。韓四也不理他,轉頭對琉璃道,“夫人請回避片刻,韓某要查查這位身上之傷。”
琉璃點頭道了聲“辛苦”,帶著雲伊和阿燕退了出去,小檀卻氣吁吁的從外面走了進來,“娘子,麴世子不在西州,說是隻怕明日午後才能歸來!”
琉璃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麴崇裕大約又是去了西州的哪個縣城,如今天色已晚,遣人去尋也是白搭。她心裡隱隱有些不安,卻也知道只能等到明日再說。
不多時,韓四從堂屋出來,只道米大郎的外傷並不算重,他已上了藥,隔一日再來換,不用開方,只要讓米大郎安心歇息兩日便好。
琉璃點頭道了謝,又對阿燕笑道,“你去取些診費給韓醫師。”
韓四臉色頓時冷了下來,“夫人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