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自家子弟不明不白背了罪名,壞了安家的聲譽?自會設法還他們清白。這話說了沒過一日,校尉在收到大營那邊的訊息後便把安三郎也放了,白三這才與安三郎一道先趕回了西州。
兩人在堂屋落坐,安三郎便道,“適才我回家聽阿康說了幾句,那米大郎之事好生蹊蹺。我在軍倉中也曾聽聞,九郎放走了甚麼怛篤探子,那些人也曾問過我,只是我當日恰好不在營內,自是一頭霧水。聽如今的說法,難不成此事竟是因米大郎而起?只是米大郎都下葬好些日子了,他們為何還不肯揭過?”
琉璃略一思量,還是點了點頭,“阿兄所料不錯,此事的確與米大郎有些關係,卻不是因他而起。說來真真是令人齒冷,米大郎所言句句是實,唐軍的確因貪圖錢糧,屠了怛篤城,只因我義父蘇將軍再三勸阻大總管們不得行此惡行,之後又不願與他們一道瓜分那屠城所得,他們才把米大郎誣為怛篤探子,又抓了守約,為的便是逼義父低頭,甚至藉此將他拉下水,先給他安上個罪名”
安三郎縱然心裡已有了些準備,聽到這話不由也吃了一驚,“王總管他們竟然如此歹毒?難怪……若是如此,九郎他豈不危矣?”
琉璃輕輕搖頭,“阿兄放心,前些日子我向阿嫂借了安家的信物令牌,又設法弄了一份過所,如今咱們的人只怕已是到了長安楊老夫人那邊,不日就會把實情稟告給皇后與聖上。王總管他們利慾薰心,還企圖欺瞞聖上,陛下定然不會容忍此等行徑。”
安三郎這才鬆了口氣,想了想又緊張起來,“此事麴都護可曾知曉?王總管既然把九郎送回西州,多半是不想因九郎之事讓李郎將生出二心,再者只怕是知曉九郎與世子不睦,想借刀殺人”
琉璃沉吟片刻才道,“麴都護與世子都不糊塗,此事阿兄都能看出來,他們自然也能猜到,又豈肯拿自己的名聲去做他人手中之刀?只是麴家老幼婦孺都在長安,他們也不敢公然得罪了程將軍等人罷了。”
安三郎點了點頭,眉頭卻依然緊緊皺著,猶豫了半晌還是道,“你有所不知,王總管的那些親兵十分兇橫,九郎那邊我不知曉,可他們扣了我的頭一日裡便是水米不曾送一口,放下話讓我好生想想,莫自尋死路,還是軍倉將士後來鬧將起來,他們才不敢太過。如今這一路之上,沒有旁人牽制,也不知九郎他過得如何,到了西州之後,麴都護若是怕得罪了那些將軍……就算聖旨不日便到,這段日子又該如何是好?”
琉璃一顆心不由緊緊的揪了起來,她也一直在擔心這個。麴家既然不肯公然出面,大概也不肯像軍倉李郎將般公然維護裴行儉,旁的不說,王文度若是下令讓蘇南瑾來“協助“審問他……她念頭數轉之間,已拿定了主意,深深的嘆了口氣,“麴都護的性子雖是怕事,多半也不願真的為難了守約,咱們,只要給他尋一個理由便好”
…… …… ……
那隊盔甲鮮明的軍士剛剛過了南面河谷上的那座石橋,琉璃一眼便看見了隊伍中的裴行儉,身上穿的依稀是她一個多月前親手做的那件松綠色夾袍,遠遠看去,他的身姿依舊有份鶴立雞群的挺拔,夾雜著褐色衣袍的軍士之中,彷彿倒是他率兵歸城一般。
到了南門前的河岸上,眼見裴行儉與騎兵們一道下了馬往西州城門而來,琉璃這才看清,他的整個人明顯消瘦了許多,臉上的輪廓比以前銳利,神情是更是讓人陌生,那種掩蓋掉所有情緒的沉靜,深得有些令人心驚。琉璃的眼中,一時再也看不見別的東西,只知道他的頭髮被風吹得有點亂,他的眉宇間有一絲倦色,他的……心口有一種酸熱的東西漲得太滿,直往眼裡湧了上來。
裴行儉顯然也看見了立在差役和西州百姓之中的琉璃,似乎有些意外,腳步微微一頓,隨即臉上便露出了笑容,溫暖明亮,一如往昔。
這個笑容似乎有種奇異的感染力,琉璃聽見身邊的西州人驀地爆發出了一陣歡呼,性急些的人便湧了上去,她的眼前人影晃動,頓時擋住了那個挺拔的身影。
“裴長史”“裴長史你終於回來了”七嘴八舌的問好聲一時響徹山谷,夾雜著幾聲緊張的低喝,“退下”“都退下”
琉璃卻只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多謝各位父老,請稍安片刻”他的聲音依然清朗,帶著份令人安心的沉著。琉璃低下了頭,緊緊咬住嘴唇,忍住了眼中的酸澀。
人群突然靜了下來,隨即往兩邊一分,琉璃的視野裡出現了一雙眼熟的六合靴。她猛的抬起頭,那面帶微笑從人群中一步步向她走過來的,竟然是裴行儉,他的每一步走得都不快,卻帶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