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到恩師門下時,她才十歲,我一直當她是親妹子,後來我家裡出了變故,又搬回了這院子,還是依著原先的習慣天天過去,卻沒想過她已經長大了。我這邊的情形原本就複雜,不知誰竟傳出閒話來,說師母之所以幫我出頭,原是別有用心。這樣一來,我怎麼還好過去?後來師妹雖已出嫁,我卻是有些不習慣過去了,一則,不願意再把自己的那些煩擾帶到恩師家去,二則熱鬧過後的冷清,似乎格外難捱一些,還不如一直如此。坐實了是個天煞孤星,倒也清靜。”
原來事情竟是這樣那些人要把他逼到什麼份上才肯罷休?琉璃心口一陣發堵,忍不住反手緊緊握住了他的手掌,裴行儉低頭看了她一眼,輕笑道,“我這般費盡心思,便是想讓你早些嫁給我,你竟還不大樂意”
琉璃不由哭笑不得,胸口的那點憋悶頓時消散了一大半,輕輕的哼了一聲,她明明已經被他算計得答應了好不好?眼見前面已經快到長興坊門口,她才想起那個永寧坊裡的燙手宅子,忙輕聲把事情經過和宅院大致情況說了一遍,“你看該如何是好?我跟義母也說過,她說還是要問你拿主意。”
裴行儉淡淡的一笑,“反正推不掉的,不如我們明日先去看看那宅子如何?”
琉璃茫然道,“那樣的宅子只怕是帶門房的,若是讓人瞧見了,不大好吧?”
裴行儉輕描淡寫的道,“自然不會讓人瞧見,咱們翻牆進去。”
琉璃瞪大眼睛看著身邊的這個男人,不得不承認,對於他,她不知道的事情,大概真的還有很多。
轉眼前面便是蘇府門口,裴行儉站在燈影裡笑道,“這麼晚,我就不去自投羅網了,恩師若要問你,你說實話就好。”說著伸手將她的面具揭了下來,看了她半晌,突然低頭在她的眉心上輕輕一吻,柔聲道,“好好歇著,等我來接你。”
…… …… ……
馬車轆轆,居然一個拐彎便進了西市的南門,路兩邊依然是那些熟悉的店鋪,各種香料的氣味混合著酒香肉香脂粉香從車廂的紗窗裡直透進來,那味道也依然和記憶裡一模一樣。看著這條她閉著眼睛都不會走錯的路,琉璃心裡的震驚幾乎難以言表:難不成裴行儉特意接了自己,是準備帶自己去夾纈店拜訪舅父?可如今……
離夾纈店還有幾十米,馬車卻突然停了下來,琉璃怔了片刻,帶上帷帽,掀開車簾跳了下來,裴行儉早已下了馬,伸手接了她一把。眼前是一家不大的酒肆,並無胡姬當戶,門面桌椅一概平常,正是剛開市不久的時辰,裡面也沒幾個客人。這酒肆她那時一日要路過兩回,卻從來沒有留意過裡面的情形。
一位小夥計滿面笑容的迎了出來,“九郎快往裡請,好一陣子沒見到您了,可還是坐老地方?”
他竟是這家店的常客?琉璃轉頭看了裴行儉一眼,裴行儉只微笑著向她點了點頭,夥計殷勤的在前面帶路,上了二樓,將他們帶到一間臨窗的雅座裡,又問,“小店這兩日新進了西涼葡萄酒,還有八月合的三勒漿,九郎可想嚐嚐?”
裴行儉道,“還是老規矩,先熱一壺五雲漿,煩你再去前面食鋪裡買一盤元日盤來。”轉頭又問琉璃,“你想喝點什麼?”
琉璃這幾年裡幾乎沒有喝過酒,便想說還是不喝了,可看著他帶著期待的眼神,脫口而出的卻是,“葡萄酒。”
裴行儉眼睛一亮,笑了起來,“再來一爵西涼葡萄酒。”夥計笑嘻嘻大聲應了一句,退出門去。
和一樓堂屋裡多是高足大案,酒客隨意落座不同,二樓的這雅間裡依然是坐席上設著茵褥,長案配著低幾,裴行儉和琉璃對面坐下,裴行儉便笑問,“昨夜你回去時恩師怎麼說?”
昨天夜裡,琉璃有些暈乎乎的走到門口敲響了門環,門房開門時卻立刻探頭往她身後看了好幾眼,她剛回自己的院子,蘇定方便和於夫人一道趕了過來……想起蘇定方當時那副火急火燎的樣子,琉璃忍不住也笑了,“自然是恨你溜得太快,又好生問了我一通,我說你扮成了女子,又說你認得我的身形,義父還跺腳嘆了半天,說自己太大意了。”說著還是忍不住道,“義父也問我,你為何能認得我的身形,我自然也不大明白。你什麼時候見過我很多次,我怎麼一點都想不起來?”
裴行儉微笑不語,伸手略用力的一推,兩人身邊窗戶的下面半扇頓時被推開了兩尺多寬,寒風灌了進來,下面的街道也盡入眼底。裴行儉鬆手合上窗欞,才抬頭看著琉璃,“這幾年,我下衙後若是無事,便會來這裡喝一壺酒,到閉市之時才回去,我記得有一個多月,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