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在行,你一言我一語的漸漸說得熱鬧起來。
不一會兒,夥計將五香飲也送了上來,石氏自然是請客人先飲,武夫人便向自己兒子笑道,“敏之,還不謝謝諸位娘子。”
敏之?琉璃突然間想起,昨日隱約聽過一句什麼賀蘭府的五夫人……想來應是賀蘭府的武夫人!這老夫人又恰好姓楊,難道眼前這個小男孩難道就是那大名鼎鼎的賀蘭敏之?而這兩位婦人就是武則天的母親和姐姐?
琉璃只覺得一顆心砰砰亂跳,突然有一種眼見著歷史撲面砸了過來的恐慌,低頭深深的吸了口氣才穩住情緒,忍不住看了賀蘭敏之一眼,只覺得無論如何也無法相信,這位眉目秀美、舉止沉靜的小小少年,日後竟會變成強暴準太子妃又猥褻太平公主的狂徒,要說他和楊老夫人有染,那就更離譜了……
琉璃正念頭百轉,一陣喧譁之聲突然從外面傳來,從視窗看去,只見大道上從坊外方向來了一長列人馬,浩浩蕩蕩向大慈恩寺方向而去,前面先是兩架馬車,隨後是三隊騎士,接著又是四組六人的儀仗隊,然後才是一架極其華麗的大車,看樣子應是柳夫人的滷薄——大清早的封了寺,她本人卻是姍姍而來,這位皇后之母架子倒當真不小!此時,路上原有的行人車馬都已被趕到一邊,擁擠之中略有人出來一步便是一頓呵斥驅趕。
這等陣仗落在大家眼裡,石氏康氏自然嘖嘖稱歎,七娘滿臉都是好奇,武夫人眼裡露出幾絲憤然不平,琉璃心裡卻是一聲長嘆:柳氏出身名門,嫁的更是超級豪門太原王氏,女兒如今又母儀天下,養在她名下的大皇子還剛剛被立為太子,正是鮮花著錦、烈火烹油一般的富貴,但誰又能想到,不過兩年,這位夫人和她的皇后女兒就會落到那樣悲慘的下場?
她默然出神,突然覺得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抬頭正對上楊老夫人明亮的雙眼,她看著琉璃微笑著低聲道,“此等無邊威儀,眾人看去嘆也罷,羨也罷,妒也罷,為何小娘子眼中卻有憐意?”
第8章 人生莫測 誰窺天機
琉璃不由暗驚,心思轉了好幾轉,含笑答道,“琉璃哪有此意,只是想到先母常說的,月滿則虧,水滿則溢,人世無常,佛語有云紅粉骷髏,想來富貴自然不過是鏡花水月,此時看的是無邊威儀,他日未必不是一場春夢,因此忍不住有些感慨而已。”在這個時代,她固然也想過找棵大樹好乘涼,但更怕真的就此捲進那立刻就要來到的血雨腥風,自古富貴都要險中求,以她的個性,神棍是當不來的,還是當個觀眾比較把穩。
楊老夫人臉上的詫異之色頓時難以遮掩,“小娘子年紀輕輕,怎麼會有如此心思?”
琉璃苦笑一聲,穿越女的滄桑豈能是你老人家能看得出來的?她現在經常覺得自己已經有一千多歲,老得不能再老,嘴上順口答道,“琉璃十二歲喪母,世事無常人情冷暖,卻也嚐到了幾分。”
楊老夫人點頭嘆道,“人生禍福相倚,卻也難說得緊。小娘子青春年少,也莫太過灰心才是。”
琉璃微笑點頭,“琉璃受教了。”
楊老夫人忍不住又看了琉璃一眼,只見她端坐在那裡,姿態挺拔,神態沉靜,想到她剛才的言談,心裡更是詫異,她看著精神矍鑠,實際早已年過七十,什麼人沒見過?但這個胡女卻給她一種奇異的感覺,身上不但有書卷的清雅之氣,還有一份異樣的淡然,實在不似商賈之戶的女兒,更別說是胡商。
此時柳氏的儀仗車馬已經過去,石氏等人也收回了目光,重新說笑起來,楊老夫人不動聲色的轉了話題,有意無意的開始打聽安家與琉璃的出身來歷,聽得安四郎的伯父便是高祖當年親口封為五品散騎侍郎的安叱奴時,點了點頭,“安侍郎的名頭老身倒也聽過。”又聽得琉璃姓庫狄,楊老夫人思量半日才道,“前齊有幾位王侯都是此姓,不知……”琉璃只能道,“華陽縣公是小女先祖。”
楊氏微微點頭,又將話題轉回了三月初五大慈恩寺的牡丹盛會,語氣卻比剛才親熱了幾分:她是自重身份之人,原想著與這些胡商女眷共處一室總比到樓下與庶民雜坐要好,卻沒想到這幾位胡人倒都是有幾分來歷的,安叱奴也就罷了,不過是以善於樂舞而受寵,並不為士族所重,庫狄家門庭卻並不算太低,前有齊朝出了三位王侯,後有庫狄士文以家風嚴謹著稱。
武夫人笑道,“若說牡丹,我還真未見過有人畫得比大娘更好。”她與母親、妹妹性子不同,心思簡單,父親雖然官位不低,卻也有過經商之舉,所嫁賀蘭氏原本就是鮮卑一族,因此反而覺得和石氏等人在一起,比那些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