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雲軒麼?結果還未明瞭便如此懦弱怕事、拖泥帶水,實在讓人陌生得緊!
若不是當夜在牢裡果然親眼見到他和葉晴兒兩雙眉目來來來去,真真要懷疑那到底是不是日夜相伴身旁的上官雲軒了……早知他如此懦弱等死,自己又何必拿命去玄二府上談判?何況那葉家小姐不也正在為他多方打點麼,勞得自己這樣累死累活做什麼?
不大的薄紙在掌心一揉,安若兮忽然很是後悔晨間簽下的五年契約:“近日麻煩兩位大哥多方奔走,若兮實在感謝。方才路上恰遇我娘,既然也沒了我什麼事,這就準備傍晚同他們出城去了……這塊牌子和兩副鐲子,麻煩李公子親自替我交給他。來日有機會再來謝二位大哥吧。”
安若兮冷冷說著,便拂袖轉身朝自己房中走去。身後兩名女文書聽得懵懂,只是亦步亦趨跟著。
一把推開房門,拾下幾件換洗衣裳正要離開,卻忽然一陣目眩頭暈……想來是太過疲憊了,努力摸到床邊,倒頭便睡了下去。
————————————
夜幕很快降臨,白皚皚天地間被鍍上一層銀灰,悽美的荒涼。
大涼國皇宮內紅黃燈籠四下點起,雖然燈光燦燦,因著天寒,除了值夜的奴才侍衛,乍看很是稀廖得緊。
大國師李混沌與老道魏清明一左一右拔下文康皇帝腦後兩根銀針,抖著一身紅肥之肉哧哧壞笑:“嘿嘿嘿~~這廂皇帝老兒你的毒算是清乾淨了~~怎樣?我那小徒兒求的一指赦令你可是準備好了?”
“狗屁!幾時成了你的徒兒?那分明是老道當年留下的親親兒子!”魏清明鬍子一翹一翹,彎起慣性掏耳洞的兩根手指朝李混沌精光腦門上狠狠敲去。
這妖道李混沌為報師妹冤死之仇,多年為狗皇帝炮製癮藥,不也知害了多少無辜女子性命。一世陰德揮霍精光,不到五十便生生禿了腦袋。
“嘁——,爺既不是誰的徒兒,也不是誰的兒子……爺不過就是盛京第一敗家雲三爺罷了。”
一貫吊兒郎當的戲謔嗓音在金龍玉柱後響起。眾人尋聲望去,卻是上官雲帆肩駝圓圓小兒,手掂金邊鳥籠,一襲白狐毛邊玉色冬長袍臨風玉立。
“好、好你個混小子,訊息倒是挺靈通。早先須你打下手時,溜得比兔子還快;如今皇帝老兒治好了,你倒好意思第一時間舔著小臉上門?”自家帥氣的兒子威武立在幾步外,老道魏清明心中得意作喜,偏偏卻又彆扭地拖下鞋板子上前開打。
魏清明嘴上不說,對這兒子心中卻是有愧的。當年若不是死了師妹心如死灰混跡天涯,怎也不忍心將私生兒子託付給那自私的老頭兒照管的。
“臭老頭,不許打我爹爹。”肩上慎兒咧開缺了六顆門牙的紅紅小嘴,從胸前兜兜裡掏出幾顆花生米,狠狠朝老道腦門上扔去。被白翠花在鄉下好生養了幾月,如今個頭倒是又長開了不少。
“我呸,小小娃兒力道倒是不小!”魏清明怒了,抓起一把雞毛撣子就要鬧將開來。
“道長……道長莫要無禮……赦令在此,你拿去便是~~朕、朕想見見清兒,朕多年虧負他們母子,心中有愧啊……道長可否著人安排,朕心、心知撐不了多少日子,有些事想當面交代、交代清楚……朕,心中放不下啊~~”金黃龍椅上,被解了藥癮的半老皇帝放下紙筆,費力拉住魏清明黑色道袍,聲音弱弱,氣若游絲。
老皇帝磕藥近二十年,內臟盡腐,如今一氣被解了毒癮,自是沒有多久活日了。那太子歐玄清最是陰冷無情,現下有了宋家當年被冤的證據,又懷擁玉璽和天子親筆赦令,豈肯再將這半死老兒放在眼裡?
上官雲帆心中清明,頎長身影輕飄飄一閃,奪過老頭手裡一張黃紙,見果是寫著赦了安家兄妹及子孫後代賤籍的字跡。
當下一雙狹長的狐狸眸子彎彎,滿意地在皇帝老兒身旁坐了下來:“陛下果然言而有信。嘖嘖~~這龍椅靠著真真大氣啊,難怪天下男人們儘想著要當皇帝……放心,兩臭道士給你解了癮實是救了你一命,好賴你還能多活上幾月。不然,你此刻大約早已毒入膏肓,命喪那潘家毒婦之懷了。”
上官雲帆口中戲謔著,又朝牆角鐵籠中的狼狽婦人邪魅一掃:“嘿嘿~~太子那狠角色一向靠不住,我二哥若不是當年在親孃面前發了毒誓,如今也不會這樣幫他。好在有了你這女人在手,倒不怕他玄二敢怎樣了……”
混老三的名聲大涼國上下誰人不知,矮小鐵籠中潘貴妃抬眼輕輕一掃那雙狐狸般的妖冶眸子,渾身上下將將打了個大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