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已在日頭下候了許久,一張小臉紅撲撲。
見若兮看過來,青梅忙恭敬福了福身:“少奶奶,夫人請少奶奶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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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院廂房離得不遠,拐過幾道迴廊便是。
柳樹下一間小屋精緻雕花木門敞開,裡頭姬夫人紅衣紫褲,見若兮跨進小院,忙放下手中衣物,親自迎到門口:“呵呵,若兮可算來了,方才去東水閣裡找,才知竟是給軒兒送湯去了……老爺若要知你夫妻二人如此恩愛,定要高興得夢裡頭都咧嘴笑呢。”
姬夫人手心暖暖,攜著安若兮進屋親暱坐定,卻只顧眉眼彎彎,掂著衣裳四下說些閒散之語:“嘖嘖,先頭便聽聞若兮自小知書達理,賢良淑德,竟不知還如此心靈手巧,單單幾件衣裳的花樣便描得這般細膩傳神……”
和姬夫人一向交道甚少,如今突然這番親密,安若兮心中不由詫異。忽地想到那日欣然小臉白裡透著紅從這屋裡走出,當下暗暗瞭然:“夫人誇獎了,若有什麼話但說無妨,晚輩的仔細聽著便是。”
“呵呵,如此甚好,若兮媳雖長於小戶人家,性子卻是落落大方,只這一點,就真真讓人喜歡得緊。”姬夫人想不到若兮如此直白,暗暗一楞,又撫著若兮小手尷尬措辭道:
“前些日若兮手繪了幾張花樣款式,我讓青梅送去雲裳鋪裡定做。不想那小師傅不過仿著做了幾件,便被幾家小姐夫人爭相買了去。方才夫人我仔細看了看這些花樣,果真是各個傳神。也難怪現下京城裡大戶人家,便是連宮裡頭都傳開了,鋪裡訂貨單子堆得老高……”
姬夫人說著,又朝安若兮看了看,見安若兮只顧但笑不語,咳了咳嗓子終是道:“如今這局勢,若兮你也知道著些,上官家樹大招風,楞是誰都得罪不起的。左右你爹爹便想著,若是媳婦平日裡能抽空勻出些時間來……只是委屈了媳婦,還得做這些下人之活。咱們老爺一向為人心慈,又擔心若兮近日身體不適,總也不好開口……”
“呵呵,夫人的意思可是要若兮繼續畫些花樣……”見姬夫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若兮心下莫名鬆了一口氣。這些莞爾之畫,自是現代花色,別的不說,單單隻那玫瑰便是他們從未見過的。
想不到這上官老頭也有求自己的時候,真真著實虛偽,早知今日當初為何還那般輕看自己?當下想了想便淡笑道:“既是爹爹吩咐下來,若兮不承下倒是不懂事了。不過若兮可也有條件……”
“呵呵,能應下老爺自是歡喜,有什麼條件你和我說卻是一樣的。”見若兮應下,姬夫人雍容上立時騰開一抹燦笑。這雲裳坊可是老爺暗裡頭已經派到雲轅手裡的產業,如此一來,生意自是大好。左右不過小小一女子,還能提出什麼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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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城裡近日風雲變換,坊間傳言有如鋪天蓋地,且不說上官家二瞎子強逼毀容姨奶奶剃髮在家修行;也不說那潘侯爺家獨苗夜半遭了鬼剃頭,忽然成了光禿子,日日帶著大高帽橫行霸市……諸多八卦,卻都不及朝野江山之事來得玄妙。
因著潘貴妃這些年日益得寵,一直便有傳言道那東宮太子文弱陰晦,難堪大局,皇上幾番有重立太子之意,再加近日老潘家忽然又榮封侯爵,如此一來這改立太子的訊息便越發傳得如火如荼。
另一面,卻又傳當年被廢何皇后與鎮國宋將軍私通一案,乃奸人陷害,是那潘貴妃企圖奪勢之舉,著人下了媚藥,害了宋家上下百十口冤死午門;更有甚則傳那鎮國將軍當年舉家被斬時,有遺孤漏網。種種風雲變化,莫不與太子、二殿下兩黨爭議相關。
盛京城如今雖面上繁華如舊,隱隱卻是暗潮翻湧,人心惶惶。因著與太子有裙帶關係,這些日上官府便越發低調,便是出門乘車都不再如從前那般華麗。京城裡原有幾家關係尚可的,如今也都遠遠避開,靜觀各種變化。
東水閣裡,安若兮卻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顧描花樣,雖底下丫鬟奴才時時議論得風聲水起,卻也只當未聞。一張新花樣十兩銀子,自己在現代本就乾的美工活,倒也並不難辦,一月畫上十來張,不僅打發時間,還能賺上不少銀子,管那些無聊之事做甚?
心下尋思著,靠天靠地靠男人,還莫如靠口袋裡的銀子實在,便是哪日上官家真的倒了,自己存些私房錢,將來也不至餓死。
安若兮如是想著,眼前又浮現出當日姬夫人聽到自己兩個條件時的窘異模樣,好笑地抿了抿嘴角,大概如今在這盛京城裡自己的名聲是越發不好了吧。當下在那紙頁角落印了“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