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古下方,是一望無際的大海。池古對面,是花草叢生的川原。溪流將兩個世界一分為二,結界的靈氣震盪著整片邊野。
突然覺得胸口很悶。
就像被人扼住了咽喉,喘不過氣來。每次想到流景,就會有這種感覺。
泉水叮咚響。
花野中,蜂蝶翩翩起舞。
我下意識地轉過頭——
有一個人正在站我的身後。
在悲風與霧氣中飄飛的烏髮,黑白交錯的衣衫,淚珠一般的黑眸。黑色細絲在微翹的眼角絞纏,與白皙的面板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只是站在遙遙的雲霧中,一動不動地看著我。
從不接近,從不後退。
不是流景,因為整個靈界能穿黑衣的人只有神玉一人。
不是神玉,因為這樣的眼神實在太熟悉。
我不知自己站了多久。
只是最後,我埋著頭,不顧一切地衝過去,將他緊緊抱住。
他被我重重撞退了一步。
“紫蘇,你就沒哪天不莽撞的。差點給你撞倒了。”
早就料想到他會說這種殺風景的話,只是此時已經沒有心情再和他吵,伸手將他環住,緊到彷彿我一鬆手,他就會消失。
他亦回抱住我。
我靠在他的身上。
“我想去人間一趟。”
“好吧。”幾乎是沒有思考就直接答應了,“早些回來。”
他伸開雙手,將我傳送出去。
即將消失在靈界的前一刻,他彎著眼睛笑了。
曼麗皇陵。
夕陽迷隴隧,秋雨咽笳簫。
我到的時候,左止紹已經下葬。泉尋非一個人站在陵墓前,少年的青澀已然隱去了大半,雪白的衣裳及髮帶被風吹得四處掀舞。
我走到他的身後。
“尋非……”
泉尋非身體一僵,倏然回頭。
我已經作好被罵的準備,可是泉尋非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
“紫蘇,你來了。”
然後他回頭,伸手輕輕撫摸著墓碑。
“我不知道怎麼安慰你……但是,我希望你振作起來。”
“我怎麼可能不振作。”泉尋非笑了笑,“他沒有子嗣,我還要替他打天下呢。”
我呆滯許久,才反應過來。
“難道你要……登基?”
泉尋非撥開墳前的草堆,坐了下來:“沒錯。他畢生最大的夢想就是統一天下。現在他去了,作為弟弟,說什麼也該替他完成。”
我蹲在他的旁邊。
“他對你的感情是不是兄弟情,你比誰都清楚。”
北風吹黃花。
芳草萋萋。
泉尋非從懷中拿出一朵綻放的紫羅蘭,小心翼翼地撫摸了數次,放在我的手中:“人都去了,不必多言。除了神玉以後,好好和流景在靈界生活,不要再回來了。”
風聲偏獵,羅蘭花瓣自菲菲。
墳前碎紙斜飛。
泉尋非抱住我,遲遲未鬆手。
“紫蘇,數年之後,我一定把你忘得乾乾淨淨。”
所以,你想告訴我,我可以大方自在地離開,丟你一個人在這裡。
……是不是?尋非。
皇城繁華如夢,陵墓荒涼寂靜。
我很想留下來陪著他,為他打天下,為他圓左止紹的夢。
可是我已經沒有機會。
該來的總是要來,永遠也躲不過。
我在回頭的時候,看到了身後的人。
墨黑長髮,碧綠眼眸。
淚珠一般的眼眸。
71
他朝我走過來,衣衫與髮絲在風中亂舞。
不管他穿了什麼樣的衣服,不管他的發變成了什麼色,不管他是否和神玉長著一樣的臉……只要一看到他的眼睛,我一定能認得出來。
沒錯,流景回來了。
“主公。屬下來接您回去。”
他恭敬地欠了欠身,表情無甚起伏,目光卻一直凝聚在別的地方。
我回頭看著泉尋非。
泉尋非加快腳步朝我走過來,伸出雙手捏了捏我的臉,又用力搓了幾個來回,最後頗失望地聳肩:“沒有肉,不能當面團揉,沒手感,長得醜。”
我被他捏得嘟起了嘴,還是沒忍住,把他手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