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不敢!”那人嚇得忙俯身:“那師父,若是我和師弟有意收其為徒,師父可應允?那孩子孤苦伶仃,若是沒些本事保身,我與師弟又有何面目去見師妹……”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那人語調微顫,想是傷心至極了。
“你這時想到自己面目了,沒面目去見阿綠,你就有臉去見阿碧了?她被你帶累得有家不敢歸,你可曾想過她?”
“阿碧在哪兒?”那男子猛的抬起頭來,我站在他身後,想看看他面貌何樣,卻又怕兩人發現我在偷聽,便大氣不敢喘的貼緊門框站好。
“……前些年還偷偷回來過,這些年卻是再沒見過人了。她存心不想讓人找到,正如你們當初一樣。”老者微微嘆口氣,坐在椅子上,摸著扶手發愣。
“師父……我那時是……”男子泣不成聲,又極力壓抑著自己,聽得人分外難受。
“算了,算了,這都是你們的命,種下什麼因,得了什麼果,怪你們又有何用。”老者輕執茶杯吹吹裡面茶葉,沒等喝又放下,只望著面前的人出神。
“你回去吧。”老者抬手指指門外:“那孩子,我不見。聽說他爹手中有各家武學,幹什麼又打起藥谷的主意。惦記著谷中的人還不夠麼?”
“師父,那些微末功夫,強身健體還可,怎可與谷中功夫相提並論。”
“行了行了。”老者端起茶杯凝望著水中:“你們已不是谷中人,收誰為徒也由你們自己說了算。那些東西,不是他想學就能學的。資質不夠,學了也白搭。姑且看他造化吧。”
“師父!”那人驚喜交加:“徒弟代他謝過師父了!”
“去吧,去吧,以後不必再來了……”
隨著老者一下下揮手,我也被一股勁風吹著遠遠飄出了門。
越飛越高,越飛越高,慢慢的,這山,這谷,這地,便慢慢的變成了一個小點兒。
見過了春夏綠野,見過了秋冬白雪,見過了北雁南飛,飄過數載,我慢悠悠落到地上來。
腳下冰雪初融,春回大地。
順著蜿蜒的小溪一路向上,密密青草盡處,一個女孩跪在一個墓碑前自說自話。
我飄然走過,站在那女孩身邊,見她用手撫摸著墓碑一側,我也好奇的俯身探頭去看。她卻沒有發現我。
“師孃的謎,阿九猜到了……”她伸手在墓碑上比比畫畫。墓碑一側刻著金木水火土五個字,每個字旁皆有相對的八卦位。那女孩手放到金字旁:“舉岸瓊林,獨花秀木。這次阿九猜到了四師姐的名字,姑且用做一試。”
她調皮的笑笑,大大的眼睛忽閃忽閃,透露著說不出的機靈狡詰。“獨臂舉金,力拔山兮,是以金位在艮。”說著將金字後面的八卦位調了調,又接著朝下一字摸去:“隔岸花木,有沼不過,木位在兌……”
我看她調來調去,甚有趣味,便也像她一樣蹲下來看。
“……瓊玉秀水,佳景天成,水位在乾。林木遇火,風欲招之,火位在巽。最後這一字嘛……阿九可是好不容易才猜到的,不知綠意出土,大地逢生,可是這……”
“阿九!阿九!”一個急促的聲音由遠及近,女孩噘嘴站起身來:“幹嘛!花藤你不去練武,又跑來偷懶!”
她說著話站起來,雙手叉腰朝來人怒目而視。見她正好站在自己對面,我不好意思的笑笑,想開口介紹一下自己。她卻直直瞪著我身後:“一會兒師父知道了,我可不替你說話!”
身後猛的竄過一個人來,生生從我的後背穿到身前來,我被他帶起的風吹得晃了幾晃,從背影看,是個結實少年。
“阿九,綿藤回來了,你猜給你帶什麼來了?”
女孩聞言眼神一亮:“是什麼?”說著已嘴角含笑拉住了少年的手:“走,去看看!”
“阿九,你又來猜啞謎了?這次可猜中了?”兩人手拉著手快步走遠,女孩銀鈴般的聲音帶笑傳來:“我覺得是差不多了……”
“你每次都這麼說!”
“真的!這次真的沒準兒能成!”
兩人腳步伶俐,說話間便跑得不見影兒了,我也追著跟去,卻腳底無跟般飄飄蕩蕩,越急著走越是不聽自己使喚。
大風吹來,黃沙漫天。
飛過了一片灰色,又是一片綠色,等到了那片黃色,還沒等細看,我便落在一人床前。
不只我一人在這裡。
床前一人俯身坐著,高高大大的身影遮住了燭光,床上之人被一大片黑影擋住,看不清模樣。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