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打量著站在門內的妙齡少女,神情與白天在街上迥然不同。
或許是覺得反正已將她誘騙至此,他無需再偽裝。
“你母親死了?”良久,他毫無情緒地丟擲一句。
“是。”璃月看著他,怯怯中帶著一絲傷感。
“什麼時候?怎麼死的?”他繼續問。
“兩年前,生病死的。”她答。
“那你又是如何遇見的蘇吟歌?”慕容冼的表情慵懶起來。
獨自悶在房中一天的時間,對於他可能會問的問題,她早已在心中編好答案,反正一切只在今夜了結,她不怕他去查證。
“母親死後,我便掛了頭牌。有一天少主來了,他喜歡我,便給我贖了身帶回了天一島。”說起這點,她雙頰浮起些微緋紅,小女兒嬌態十足。
“你對漕幫有多少了解?”慕容冼開始切入正題。
不關心自己是否真的是他女兒,一心只想從她口中套聽漕幫的機密,這個男人,果真對她是沒有一絲感情的。
想想也是,他自己有家室有妻兒,母親於他而言不過是春風一度的花娘,他又豈會對她這個花娘所出的野種有感情?
璃月一點不傷心,只因她自幼就沒奢望過能得到這個只生活在母親眼淚中的父親的寵愛,即便在夢裡,都從未有過這樣不切實際的幻想。
所以,在她看來,他的表現,合情,合理。
想到此處,她抬起眸,有些遲疑地囁嚅道:“叔叔,你……”
“我是你父親。”為了更方便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他以無所謂的語氣道。
很好,承認就好。
璃月心中冷硬,表面卻驚喜中摻雜一絲疑慮,道:“我娘說,父親的臂彎處有三顆小黑痣,芝麻般大小。”
慕容冼一怔,顯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臂彎處到底有沒有。
伸手挽起自己的袖子,臂彎處,果真有三顆芝麻般大小的黑痣,形成一個小小的三角形。
如此小的特徵,即便他自己甚至都沒有在意,而她的母親卻注意到了,這是……什麼樣的愛戀啊?
可是這個男人,值得麼?
慕容冼看著那三顆細小的黑痣,有所動容,或許,直到此刻,對於當年湘春園的那名花魁,他才開始有了一點回憶吧。
璃月看著那三顆黑痣,非常非常地想落淚,不是為了終於找到了生父,而是為了她早已被背叛遺忘的可憐母親。
心中刀劈斧鑿,嘴角卻泛起了笑,她興奮而激動地叫:“爹爹,你真的是我爹爹!”含著淚,縱身撲入他懷中。
慕容冼僵住,這突來的一幕讓他有些措手不及,同時,心中也有些觸動,那麼容易被忽視的三顆黑痣,秦蘇蘇都注意到了,那代表什麼?
這個女孩……真的是他女兒吧……
未待想明白,一陣撕碎生命的痛,從他後背,直直貫入他的心臟。
他震驚地瞠眸,隨即一掌襲向懷裡的女孩。
他中計了!這個女孩,是來刺殺他的!
將真氣化成的劍刃深深刺入他心臟的一刻,兩顆豆大的淚珠,終於從璃月的眼眶滑落。
是的,這就是她找到親生父親後,做出的選擇,血的選擇。
致命的一擊帶來讓人無法承受的驚和痛,直接影響了他出招的速度和力度,但震怒和復仇的信念讓他這一掌傾盡全力。
感覺到那可能輕易要了自己小命的雄渾掌力,璃月本能地身子一偏,但眨眼間,卻又放棄了閃避的動作。
一聲悶響,伴著一道劃破長空的血箭,於這幽靜的室內突兀響起。
璃月像秋天最後一片被狂風席捲的落葉,帶著迎接欽定宿命的木然表情,直直地橫飛出去,“砰”的一聲撞在對面的牆壁上,隨後重重地掉在地上。
巨大的疼痛讓她此刻的意識基本限於空白狀態,殷紅的血,像是決堤的洪水般,沿著她的口鼻往外溢。
這一刻,她知道,自己成功了。
這正是她要的結果,血的罪孽,只有血,才能救贖。只有死在他手裡,她才是死得其所,此生拜他所賜,也由他終結。
她只能以這樣決絕的方式,還擊這毫無道理毫無善意的命運。
慕容冼神情痛苦,帶著瀕死的蒼白,汗出如雨地仰靠在椅子上,奔流的血濡溼了他的衣襟和身下的座椅,順著椅腿蜿蜒到地上,形成一灘小小的血窪,並逐漸擴大。
“你……不是我女兒……”他大口喘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