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月伸手,探向她的臉龐,當指腹明顯地感覺那肌理的僵硬和冰冷時,她的心在劇痛猛烈地收縮起來,可眼中卻沒有淚,只是這樣生生地翻攪煎熬著。
最後一個,最後一個給她溫暖姐姐一般的傅紅紗,死了。
不得不承認,她似乎越來越習慣這樣的失去,痛依舊,只是,她的神經卻似乎越強韌。失去母親的時候,她瀕臨崩潰不想獨活,失去師父的時候,她哭得昏天暗地,失去玉無塵時,她站在雨中默默流淚,失去葉千潯的時候,她強抑眼淚,失去曲流觴的時候,她已經可以綻開微笑……
但阿紗姐,不是葉千潯曲流觴之類能比的,所以,今日她笑不起來,也,哭不出來。
她咬唇,眸光深沉如墨,看著傅紅紗緊閉的眼眸,低聲問:“阿紗姐,會痛嗎?”
風從耳畔吹過,她知道,這輩子她都得不到答案了。
目光掃過她隆起的肚腹,她繼續道:“我知道你不肯走就是因為不想孩子沒有父親,且耐心等一段時間,我會帶他來陪你。”
……
蘇吟歌站在不遠處的水邊,他知道璃月現在很痛苦,他一直看著她,她不哭不鬧,甚至連發狠都沒有,讓他即便想安慰她卻也找不到著力點。
她很會隱忍,隱忍得不給旁人一絲看出她脆弱的機會,可……
不知為何,他現在很想上去抱住她,讓她靠在自己懷中。
他也忍著,因為他清楚,現在的自己,只怕還不夠資格讓她在這種時候靜靜地偎在懷中尋求慰藉。
*
回到盛泱之後,璃月在通往穎王府的路口停了一下。
“去嗎?我陪你。”蘇吟歌終於找到機會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
“他要是現在還敢呆在穎王府,我倒要對他刮目相看了。”璃月轉身,向東宮的方向大步走去。
“金縷,馬上幫我查清一件事。”一腳踹開龍華殿的門,璃 月不顧殿中還有其他人,一臉冷硬地看著金縷大聲道。
重逢以來,她還是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金縷心中泛起一絲不安,揮退殿中的部下,獨留他與璃月兩人。
李逝出去的時候幫兩人將殿門關上了,金縷看著璃月,面上漸漸浮起一絲愧疚之色,低聲道:“月姐姐,有件事,我想向你交代一下。”
璃月盯著他的眸子,雙拳悄無聲息地捏緊,面無表情道:“說。”
“四年前,我安插了一名臥底在金威身邊,前幾天,我命令這名臥底刺殺金威,嫁禍穎王元齊,本想離間金威和元齊,想元齊無路可走之下來投靠我,但,我沒有想到……他竟然,寧願殺妻殺子以示清白也不肯向我投誠。”金縷垂著眸子,手指緊捏著袖角,一副做錯了事不知所措的孩子模樣。
“你是不是因為看到前一陣子我與傅紅紗來往甚密才想了這樣一條離間計?”璃月追問。
金縷抬眸,軟弱地看她,半晌,誠實地點頭,“月姐姐,我知道我錯了。元齊現在不知所蹤,待我把他找到給阿紗姐陪葬,你要怎麼處置我都行。”
璃月手撐著桌子,在一旁緩緩坐下,沉默良久,仰頭靠在椅背上,看著大殿上方精美絕倫的吊頂,語調輕緩而決絕:“若是如此,光一個元齊,怎夠給阿紗殉葬?”
“月姐姐,此事我難辭其咎,你想做什麼儘管說,若能在死之前給你了卻心願,我死也瞑目了。”金縷站在原地,一臉誠摯傷感地看著她。
璃月斜眸看他,突然就笑了起來,道:“你以為我會怪你?不。”她的笑變得很冷很陰狠,道:“你不是沒給他選擇的機會,他既然下得了這個手,悲劇,只是遲早的事。”
“月姐姐……”她的這番話委實出乎金縷的意料,一時竟有些發愣。
“金縷,你和金威這場拉鋸戰準備打到什麼時候?”過了片刻,璃月突然問。
金縷低眸,道:“難說。他的實力在我之上,所以我不敢輕舉妄動,而他不清楚我的實力究竟有多少,所以他也不敢輕舉妄動。”說此番話明顯不符合他之前在璃月面前表現出來的單純天真的形象。但他深知,在此事上不能裝,一旦弄砸,璃月對他不會再信任了。
“制定一個計劃吧,需要對付哪些人?需要多少人?什麼時候動手,順序又應該是怎樣?你的人能解決多少?剩下的,我給你補齊。”璃月一字一句道。
為了阿紗姐,她生平第一次起了利用關係調動人脈協助自己達成目標的念頭。
金縷一臉的驚愕:“月姐姐,你、你要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