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惜也舉起筷子夾住魚鮓,兩對筷子在空中對峙。
端言的目光與“他”撞在一起,只覺那目光清清泠泠不怒不喜,卻直穿入心,令他猝不及防的悸了一下。
“我就喜歡‘奪人所愛’!”端言嘴角溢位微笑,少了幾分雅緻卻多了點京城公子哥的痞氣。
這種表情是謹惜從未看到過的,他真打算在她面前摘下面具還原本真……可她已沒有耐心去看了。
筷子陡然一鬆,那塊肥厚的魚鮓卻掉在桌上。
謹惜收回筷子去夾芙蓉雞,說道:“你覬覦的東西,我就不要了!”
端言的筷子也伸到芙蓉雞的盤子裡,蠻橫的一挑,和謹惜的筷子糾纏在一處。
他的姿態慵懶可目光卻越來越犀利:“那是因為你不在意,若有一日我要搶的是你在意的東西呢?”
謹惜卻揚起眉冷冷說道:“龍有逆鱗,觸之則死!”
瑞宵只見兩人似說玩笑,可目光卻都如此駭人,不由得攥緊了酒壺。輕聲喚道:“端公子,蒲公子,你們……”
端言聞聽卻撫掌大笑,笑得瑞宵莫名其妙。
他突然抓住謹惜的手,面色嚴肅的說:“能認識蒲兄這樣的人,端某真是三生有幸!今日定要不醉不歸!”
“好!”謹惜點頭……就用酒來祭奠她混沌的上一世吧!
瑞宵這才鬆了口氣,忙給他們斟上一大杯桃源酒。
杯觥交錯,瑞宵也被他們拉坐下喝了三大杯,直惹的桃花染面。
言談間不免談到了定國公世子蕭赫風,端言此時已有了七分醉意,說道:“那日正是寧御史彈劾了京中禁軍驕縱跋扈,擾亂百姓。首名便是定國公之世子蕭赫風!大概因寧御史是勳城人,所以蕭赫風憋了一肚子邪火無處可發才故意找茬,你是不幸撞在他槍口下了。”
“此人……果然是紈絝膏粱之輩!”謹惜抿了口酒,不由得更加厭惡那些權貴子弟。
“若論起來,此人能力倒也不差,才十五歲禁軍演武就拔得頭籌,不僅深得聖心,連十三公主也……”他咳了一下,轉而說道:“也許年少得志,那種囂張的做派實在讓人難以親近!”
謹惜若有沉思,而瑞宵卻撇撇嘴不屑的說:“所以人家才稱他為淨街侯!”
酒又添了兩巡,端言著實喝的不少。待瑞宵又添酒回來時,還算清醒的謹惜起身告辭道:“天色已晚,不便再打擾。我和端兄就此謝過,若有機會再相聚吧!”
瑞宵面色慼慼,說道:“不知幾時才能再見恩人,我送你們下樓吧。”
謹惜看著醉得東倒西歪的端言,只得扶著他。誰讓自己現在是“男人”總不能讓瑞宵來扶吧!
她搖了搖端言問道:“端兄,你的馬車可曾跟來?要不我送你回家?”
端言含糊不清的說:“停……停在街尾。”
“我們從後門出去,不用相送,後會有期!”謹惜回頭對瑞宵說。
瑞宵衝他們飄飄下拜:“蒲公子珍重,瑞宵會在佛前祈福,保佑你一路順風。”
謹惜攙扶著端言跌跌撞撞走向街尾,十五歲的少年已有成年的輪廓了。瘦小的身體支撐他還真有些費力,他的頭輕輕靠在謹惜的肩上,熱熱的氣流吹拂在纖細的脖頸上,她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此時正是行人匆匆回家用晚飯之時,誰也不會對街上酒醉之人投以關注的目光。
端家的車伕正抱著馬鞭倚在車邊打盹兒,謹惜叫了一聲才驚醒車伕,他忙跑過來幫謹惜扶著端言上車。
最後望了一眼,面色酡紅的端言,還是跟記憶中一樣俊美倜儻……謹惜的目光中唯有淡漠,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公子,請問您是……”車伕扶著端言揚聲叫道。
“不過是無關緊要之人!”她沒有回頭。
一片桔色染紅天際,遠遠的宮闕金頂紅牆被籠罩在夕陽下,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明日就要離京了,這是她看到京城的最後一次夕陽。
她的車停在鼓樓西大街,車把式壓低了草帽倚在車邊等她。
謹惜疲憊地說了聲“回客棧”就鑽進了車裡。
這酒的後勁很足,她只覺迷迷糊糊,身體隨著馬車輕微的搖晃漸漸入睡……
不知何時,謹惜感覺車子晃動的幅度越來越強,十分顛簸。
她坐了起來,聲音啞啞地問:“還沒到嗎?”
隨手掀起轎簾才她大吃一驚,外面早已夜幕低垂,藉著皎潔的月光,謹惜才看清楚,馬車行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