懵懂懂,陳瀾自然把口氣放得更加嚴厲了些,“主子都不曾發話,你自作主張做什麼?還不趕緊走,到了地頭隨便找個姐姐說一聲,就說蓼香院聽到動靜派人來打聽過了”
眼望著那小丫頭一個激靈驚醒過來,隨即撒丫子就跑得飛快,陳瀾不禁搖了搖頭。她身後的芸兒覺得有趣,張望了一下就笑道:“是紫寧居管院子裡灑掃的小丫頭福兒,大約是想瞅機會升等,可結果險些辦砸了事情二夫人和二小姐那麼要面子的事,豈肯這丟臉的勾當讓別人看到,讓別人插手的?”
紅螺低聲嘆了一句:“只是四小姐無辜。”
“無辜?她以前緊緊跟著二小姐,得了多少好處,如今受些皮肉之苦,也未見得就無辜。再說,小姐好心,不是讓福兒捎話,說是老太太這兒已經知道了,讓她們收斂一點麼?”
陳瀾沒理會芸兒和紅螺的小小拌嘴,默立片刻就繼續往翠柳居那邊走。相比從前的錦繡閣,翠柳居離蓼香院不過是一箭之地,只一小會兒她就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屏退了丫頭們,她就靠在了炕椅靠背上,耳邊又迴響起了朱氏的那些話,陳冰那張彆扭的笑臉也浮現了出來。
“小姐,小姐”
正沉思的陳瀾一下子睜開了眼睛,就只見芸兒一陣風似的衝了進來:“鄭媽媽回來了,沒去蓼香院,徑直到了咱們這兒來。”
“快請鄭媽媽。”
把那些雜七雜八的心思暫時都趕到了一邊,陳瀾忙坐起身來,又下了炕。下一刻,芸兒就引著鄭媽媽進了屋子。鄭媽媽屈膝一福,眼看芸兒躡手躡腳退了,她才又走近了兩步,聲音壓得極低。
“三小姐,出事了宮中魯王殿下薨了,正一團亂。朝堂中也出了事,幾位都察院的御史聯名上書,請輕賢臣,遠小人,直指封兩位縣主的事情違背祖制,又說內閣於東昌侯事上太過嚴苛,於咱們府裡和韓國公府廣寧伯府又過於寬容,還請皇上封贈張閣老。先頭的事都是皇上乾綱獨斷,這擺明了不是指斥內閣,而是指斥皇上。”
儘管此前已經有種種不利訊息傳來,但陳瀾完全沒想到,年僅八歲的魯王竟然真的會死。而她更沒有想到,之前封了兩個縣主的事,竟是用這樣的方式爆發了出來。眾多念頭和疑問在心裡打了個轉,她就看著鄭媽媽說:“這些訊息緩緩對老太太說,先把事情打聽分明。”
“是,我也是這麼想的。”鄭媽媽連忙點頭,隨即又低聲說道,“要不,請四少爺再去向羅世子打探打探,看看還有什麼其他訊息?”
“不用了。”陳瀾心想羅旭這時候必定是最最焦頭爛額的一個,當即搖了搖頭,“這時候他自顧不暇,況且這一茬於羅家乃是大變故,咱們就不要去添亂了。至於訊息,我設法向母親那裡打聽就是,你記得囑咐姑姑那兒不要輕舉妄動。”
第一卷 京華侯門 第兩百一十二章 狂瀾(上)
第兩百一十二章 狂瀾(上)
文武官員不得眠花宿柳,這條鐵板釘釘的規矩如今早不是當初那回事了。勾闌衚衕上次被錦衣衛抄了,記了名字的官員從罰俸到降級不等,前些時候又被順天府和五城兵馬司又掃蕩了一回,可如今入夜之際,這裡卻又恢復了熱熱鬧鬧的景象,絲竹管絃猶如魔音一般往路人耳朵裡鑽,不少人的魂魄就這麼丟了,不消一會兒就鑽進了那些小院中樂不思蜀。
直截了當辦事的人多,而喜好風雅那一口的人則是更多。當外頭早已是滿城夜禁的時候,勾闌衚衕中一座院子深處的小樓中,三個人正在對飲小酌。幾個身著輕紗的歌姬舞女在下頭輕歌曼舞,上首的他們只是間或往那天魔之舞看上一眼,至於那繞樑之音是否入耳,自然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
“老陳,看來咱們是在外頭廝混太久了,這京裡的局勢實在是雲裡霧裡。你以為自己看分明瞭,可轉瞬間就變成了另一番架勢。幸好我這邊是就要往南京上任,也不用考慮太多,否則這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用”
說話的是前遼東總兵許陽,在那等苦寒之地浸yin了這麼多年,他這個南方人看上去已經是一副貨真價實的北方漢子模樣,這會兒說完話,他嫌小杯子喝酒不痛快,索性拿起酒壺揭開蓋子就是一陣痛飲。而一旁的平江伯方翰就有些看不上他這粗鄙的樣子了,可想到三家未來就是兒女親家,也只得別過頭去看著陳瑛。
“陳兄,許兄這話說得雖說喪氣了些,可我也是心裡頭擔心得很。我回京是來述職的,原本陛見之後就該動身,可前一次面聖之後,陛見就是遙遙無期,莫非這漕運的事情還有什麼變數?還有,最近這幾天的風波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