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理論,笑上一陣子就完了。可以說,她這一世重活,最大的兩位貴人便是皇后和宜興郡主了。
儘管一醒過來便面對艱難的處境和複雜的人事,儘管一直竭盡全力才能保全自己和身邊的人,儘管一直在殫精竭慮地謀劃未來,但她從來都沒有掉過一滴眼淚,因為她知道,如果不能抓緊一分一秒,她在未來就連痛哭一場的權力都沒有。如今藉著祭拜皇后,她痛痛快快地宣洩著自己的情緒和淚水,漸漸地甚至不再去壓制那悲聲。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方才感覺到有人在使勁拉扯自己的胳膊,睜著已經迷離的眼睛往那一看,她才看見是皺著小臉的陳汀。一驚之下,她連忙用手絹擦了擦紅腫的眼睛,這才發現吳媽媽正在向雲姑姑和柳姑姑連連賠不是,又朝著陳汀招手。瞧見她已經挪動著僵硬的膝蓋要起身,吳媽媽又急急忙忙衝了過來,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扶她。
“三小姐,都是我沒看好六少爺,他聽到屋子裡有聲音傳出來,就不管不顧非要進來看看不可,我攔也攔不住”
陳瀾這才知道是陳汀自己要進來的。只就在這時候,她就感到一樣東西在臉上輕輕擦了擦,低頭一瞅,就只見陳汀正踮著腳用手拿絹帕擦抹著她臉上的淚痕,口中又嚷嚷道:“三姐,告訴我是誰欺負了你,是誰惹你哭的,我替你討公道”
聽到這小的小傢伙口中竟然是吐出了討公道這樣的話,陳瀾頓時一愣,隨即才破涕為笑道:“六弟,你知道什麼是公道?”
“吳媽媽說,公道就是老天爺保佑好人,用雷劈死惡人”
陳汀舉著手做了個惡狠狠雷劈的架勢,可畢竟是小孩子,那氣鼓鼓的樣子格外有趣,就連同樣心懷悲慼的雲姑姑和柳姑姑也全都笑了起來,就連剛剛被討公道三個字唬了一跳的吳媽媽也忍不住莞爾。陳瀾就更不用說了,笑著把陳汀攬進了懷裡,隨即開口說道:“好六弟,三姐只是傷心一位長輩再也見不著了,所以心裡難過,沒人欺負我。你要是真想幫我,那便平平安安地快些長大,到那時候如果有人欺負我,你就給我討公道”
“好”
眼見陳汀高興得什麼似的,陳瀾就吩咐吳媽媽去叫了沁芳芸兒紅螺進來,讓三個大丫頭帶著他在院子裡玩,卻留下了吳媽媽,婉轉地對吳媽媽說了不要在小孩子面前說討公道之類的話,更不要說那些糟心事,以免小孩子聽了心裡存疑。眼見人愧疚地低下了頭,她這才打發了人出去,旋即才站直身子看著雲姑姑和柳姑姑。
“文武官命婦都是三日臨思善門行奉慰禮,咱們都是去不了的。皇后待我恩重,對兩位想必亦是有情,這三日兩位姑姑便隨我在這屋子裡祭奠皇后吧。皇后大喪,你們也和我一樣,素服百日吧。”
雲柳二人都是消了宮籍,雖並不是陽寧侯府的奴僕,但既給了陳瀾,便是換了主人,因而本想著即便追思皇后,也唯有暗自悲慼垂淚。此時陳瀾這麼說,她們都是心存感激,慌忙雙雙跪下磕了頭。等捱到香案前拜祭的時候,兩人都是全禮之後便伏地流起了眼淚,卻都是咬著牙不敢放聲。只在那止不住的悲泣聲中,陳瀾不難聽出她們的那份悲慟欲絕,心裡也更覺悲涼。
儘管思善門前應當已經悲聲大起,可真正為這位賢后痛哭的人,又能有幾個?
自從皇后崩逝的那個晚上報子滿城高聲嚷嚷大捷之後,一連三日的哭臨思善門,這捷報彷彿是被人遺忘了似的,少有人不知輕重地問到這一茬。只三日過後,官員雖仍在衙門齋宿,可終究是有人捱不住冷炕頭,暖玉溫香在懷放縱了起來。
這等時候素來是御史建功的最好時機,論理都是申飭罰俸等等算數,可某日的西角門朝會上,皇帝當庭摔下那些奏章,聲色俱厲地將喪期飲酒招J的公卿以及文官等等全部革退,若不是大臣苦勸,其中一位伯爵險些連世襲罔替的爵位都丟了。
如是又是數日過後,陳瀾先頭和朱氏說過的話終於得到了驗證——所謂的沙城大捷,竟然是因晉王得知阿勒汗前鋒駐紮沙城,於是“力排眾議”派萬全右衛連同興和堡守軍出擊,結果若不是開平前屯衛及時派出兵馬,那一支軍馬險些就要全軍覆沒而這捷報則是陽寧侯陳瑛給焦頭爛額的晉王出的主意,其用意不在矇蔽皇帝,而在於先安撫了民眾。
得到這個訊息,朱氏也不知道自己是應該高興陳瑛並未能建功,還是痛心晉王在關鍵時刻竟是又行錯一步,幾乎徹底失卻了聖心。總算有陳瀾在旁邊勸解安慰,再加上韓國公坐鎮京營的事情總算是得到了證實,她的情緒方才好了些,只對當初逆了韓國公的心思一力促成了外孫女冊為晉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