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衣甩了冠卿一巴掌後,便將手垂下,瞪著冠卿說道:“怎麼,不服氣麼?你敢再說一遍,我仍舊打你!”
東方冠卿咬牙:“你……憑什麼!”
朝衣說道:“古往今來,忠臣良將,本就不是尋常人能當的,然而傅家是‘滿門忠烈’!血跟命拼出的國公府,子嗣不繼,縱然有心,然而不能進,則只能守,箇中滋味何其難受,行差踏錯一步都不成,只因為那忠烈兩字,不能絲毫毀損,你哥哥更非傅家嫡子,這多少年來他受的罪費的心你可知道?戰戰兢兢地卻擔來這樣的名!我打你,憑我是少國公傅輕羽!你可以瞧不起如今的傅家,但你當著我的面說他的不是,我便不能坐視不理!”
東方冠卿氣惱之下,脫口說道:“我並不是說我哥哥,我哥哥自不容易,然而當年云然跟三叔……”
朝衣面色一變,沉聲喝道:“住口!”
東方冠卿見她雙眉一簇,頓時也警醒過來,當下死咬住嘴唇不放,卻聽得面前之人說道:“此事不用你多話,我只要你記得,如今傅輕羽已經……回來了。”
東方冠卿雙目如電看過去,卻見對方的肩膀也似微微發抖,彷彿正在極力控制著什麼似的,東方冠卿看的分明,琢磨片刻,心中似有一道光掠過。
兩人面面相覷,彼此相看,似乎都想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什麼來,可偏偏都不說一字,良久之後,朝衣哼了聲,說道:“不必說了,總之你若是再敢胡言亂語,我便打的你求饒為止,哼!你……回去做準備罷,要去江南,可要同你爹孃好好說說,倘若……他們不願,我可替你向陛下求情。”
東方冠卿也鎮定下來,聞言輕哼一聲:“我已經不是三歲小兒,連皇都也出不得麼?既然你有心護著,那方才朝堂上,為何你不曾向陛下進言,拒絕了我?”
朝衣垂眼,微微一笑:“我的用意,莫非你不知麼?”這聲音極輕,倒好似一聲嘆息。
東方冠卿喉頭動了動,終於一咬牙,說道:“好罷……輕羽表哥,承你的情了,告退!”
朝衣說道:“站住。”
東方冠卿回頭。
朝衣說道:“你還未曾向我道歉。”
東方冠卿眉頭挑了挑:“表哥,等你真個叫我服了的那天,我自會向你致歉,嗯……你若真個叫我心服口服了,就算是叫我跪在你跟前也無妨!”
朝衣皺眉。
而冠卿深深看了朝衣一眼,忽然仰頭哈哈大笑,袖子揮動,遠遠而去。
朝衣望著少年桀驁的身影遠去,不由地搖了搖頭,無奈說道:“怎麼這孩子這麼囂狂,竟跟大表哥分毫不一樣。”
燕姓漢子只是站在旁邊,也不言語。
朝衣嘆了聲,又捏了捏手,低頭看過去,苦著臉說:“方才那一巴掌打的太狠了……弄得我的手好疼,打人真是個力氣活兒,大哥,先前真是多辛苦你了,自然,以後還要繼續辛苦你,嘿嘿。”
燕姓漢子聞言便微微轉過頭來,雙眸一動便向著朝衣手上看去,朝衣見狀便把手舉出來給他看。燕姓漢子打量了一會兒,說道:“自找。”
朝衣哈地一笑,說道:“大哥,你就不能安撫我幾句麼?不教訓教訓那孩子,怕他以後更不知收斂……年輕人心高氣傲的……”忽然話語從中停下,遲疑地望了燕姓漢子一會兒,手垂下來緩緩握在腰側,臉上的笑也斂了起來,不知不覺間,脊樑也挺得筆直,儼然戒備之態。
朝衣緩緩轉身,望著身後不遠處正靠近過來的幾人。看見其中之人時候,那原本淡然的神色驀地一變,雙眸之中,瞳仁極快地收縮了一下。
那遠遠的來人,一身黑色公服,身材高大,髮髻高挽,鬢角垂髮,遙遙看起來倒有幾分氣質,只是細看之下,卻見他臉上罩著個古怪的面具,只露出下巴同嘴唇一角來,未免叫人覺得詭異,雖然是在太陽底下,看來卻好似個行走的幽靈一般,冷森森的令人懼怕。
此人自然不是別人,正是四王爺君朔。身後一左一右跟著兩人,左側一個是個文士打扮,生的清秀斯文。而右邊一個卻是錦衣的少年藍若塵,此番他又換了一身衣裳,卻仍是藍色,比之先前所見,多了幾分華麗,領口袍擺都綴著繡紋,面上傲然之色不改,兩隻眼睛死死地盯著朝衣,片刻卻又急忙將頭低了。
這一遭,真正是狹路相逢。前一回沒有見到人,卻沒想到,山重水複,這人輕而易舉地便到跟前來了。
朝衣打過東方冠卿的手心仍舊火辣辣地,此刻便忽地又多了一絲焦躁的痛楚,站在午門口上動也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