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節也只好自己跟自己團員,所以王爺才說要宴請大家。這麼久,千里迢迢,生死相隨,早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吃頓團圓飯,別盡坐著,咱們都敬王爺一杯可好?”
她這樣說,自然人人響應。
朱嶺青山原本對她連累了紫嶽博原十分不滿,但見她這些日子來悉心照料攝政王,而攝政王也確實與她在一起時連心情都大好,看在攝政王的面子上便也不再給她臉色看。蝶舞自然知道她就是自己的衣食父母,幾個人一同湊趣,紛紛起來向攝政王敬酒。
攝政王便也笑眯眯拿著酒杯與每個人相碰,放在唇邊微微沾一下。他傷勢未愈,這幫屬下自然不會亂來,鬧過一回後便老老實實坐下吃酒。
此時水面上月亮升了起來,在洱海粼粼波光中,確實如同一盞冰輪,清輝萬里。攝政王突然來了性質,笑道:“我不能喝酒,怕悶了你們。來,不如我來彈琴,給你們助興。”
天市大為驚訝,拽住他問:“你會彈琴?”
青山幾杯酒下肚,也開始不拘小節,笑道:“王爺以前倒是常常彈琴,這些年卻不曾聽過了。”
下人立即取了一張琴來,送到桌旁。
攝政王一指門外:“去那兒彈。”
天市連忙攙扶著他出去。水榭外是一圈臨水的廊凳,下人要支琴臺,被攝政王阻止:“沒那麼麻煩,”他一伸手:“給我。”
接過琴就放在膝蓋上,隨手一拂,琴聲錚然,餘韻杳杳。“手生了,你們將就聽吧。”他對著湧出來圍著他的眾人說。隨即又試了幾個音,手指按挑抹揉,彈了起來。
天市一旁聽著,只聽弦起弦落,琴聲起伏,卻似乎每一聲都只是獨立的一響,與前後的音全然沒有關係。聽了半天,也聽不出曲調來,只覺他越彈越疾,琴音淙淙,高低宛然,每一聲都帶著濃濃的殺伐之氣,宛若金戈相交,寒光凜凜。那琴聲哪裡像是絃動控然,分明是戰場上的刀劍拼殺,箭飛弦舞。聽著聽著,不堪回首的記憶悄然降臨,彷彿又回到了那個下雪的日子裡。他的琴聲變成了幾百支箭同時離弦飛出的聲音,身上的傷口突然疼起來。
天市連連後退,手腳冰涼,突然覺得胸悶得上不來氣。
忽然有人從一旁握住她的手,天市一驚,回頭,原來是白雲道長。他似乎對天市的處境感同身受,微笑著點了點頭,示意她不必驚慌。他的手溫暖乾爽,天市漸漸心安。白雲道長遞過來一小瓶藥丸,低聲囑咐:“以後不舒服了就吃一粒。”
攝政王的琴聲漸漸落了下去。餘音幾乎就要斷絕的時候,突然雙手連揮,琴音一變,豁然開朗。他揚聲唱到:“聚飲洱海邊,彈琴復長嘯,蒼山無限好,明月來相照。”
歌聲興之所至,琴聲復又明快起來。
天市吞了藥丸,向白雲微笑致謝。再去看攝政王益陽,見他意態疏朗,神情蕭索,心中一動,猜中了他的心事,不由悠悠長嘆。
歌聲漸住,餘韻為散。眾人還沉浸其中,忽聽橋那邊有人朗聲笑道:“蒼山無限好,明月來相照。王爺這詩改得好,改得好。”
攝政王面現喜色,朱嶺已經飛身出去。青山也站起來,喜道:“康先生來了。”
當年在王府裡,天市曾聽見過康先生的聲音,可惜素未謀面。她倒是一直很好奇,什麼樣的人才能給這位城府深沉心思難測的攝政王做謀士。
不過片刻,朱嶺已經引著一個清癯瘦削的中年人過來。
攝政王扶著欄杆站起來,微笑:“康先生,來得好巧。”
他們主從分別多日,此刻重逢卻各自矜持。康先生打量了一下攝政王,露出欣喜的神色來,口吻卻仍舊四平八穩:“沒想到王爺恢復如此好,這樣康某就放心了。”
這才又與眾人分別點頭打招呼。在場都是熟人,連蝶舞看上去也不是第一次見他。康先生的目光停留在天市身上,轉了一圈,笑道:“天市姑娘的身子也大好,如此我也好向陛下交代了。”
聽他提起小皇帝,天市不禁訝異,不等發問,就聽攝政王笑道:“康先生,我知道你是奉了陛下的諭旨來的,不過今夜是家宴,公事不妨先放放。”
康先生左右看看,已經瞭然,笑道:“是我不好,一來就掃興,該罰,該罰。”
於是眾人重新回水榭內,自有下人過來再添了碗筷酒杯,請康先生入席。他們之前遷就攝政王不能喝酒,也就不好鬧得太厲害。此時來了康先生,自然不能輕易放過。所有人裡青山朱嶺與康先生最熟悉,朱嶺不愛說話,酒量卻好,在青山的推波助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