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了,竟覺得也沒什麼好怕了。
可還沒等到他找到一戶人家,問問這裡是哪裡,又是什麼時候,就見前頭不遠處燃起了熊熊大火。
火光沖天而起,大片的橘紅色染紅了半邊天地,風聲裡隱隱有人的慘叫和痛呼,又有彷彿垂死掙扎的怒吼。胡小海放慢了腳步,想了想,將自己繞到山腳下,順著小路往山坡上爬。
山路在夜色下很不好走,跌跌撞撞地行進方式讓他的衣襬染滿了泥土,看起來有些狼狽。等他大汗淋漓地爬到半山腰上,從這裡往前頭看,已經能看到一些景象了。
卻是讓人大吃了一驚。
對面的山頭下,一座軍營正在被襲擊。馬蹄紛沓一連串的帳篷應聲而塌,刀劍聲不絕於耳,混亂的嘶吼彷彿被擴音器擴大了,猛然在耳邊炸了開來。
“——撤退!快撤退!”
“將軍呢!將軍在哪裡?!”
“暫時撤退!別做無謂犧牲!往林子裡退!”
“——寒燁!你敢退一下試試!林子裡燒起來不比這裡好多少!”
“王師人在哪裡?!”
幾聲熟悉的聲音讓胡小海一下懵了,半天不知道今夕何夕。
他在紛亂的人群中看到了那個臨時充當起指揮官角色的人,那麼眼熟,可不就是留在了玦王都的寒燁嗎?
一群士兵從下頭爬了上來,沒人有精力去注意這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少年郎。
他們身上都帶著傷,有的人瞎了一隻眼,有的人沒了一隻手,他們踉蹌從胡小海身邊經過,帶起濃濃的血腥味,讓人不由自主泛的倒胃酸。
其中一個和胡小海擦肩而過時,似乎突然認出了來人,伸出帶血的手一把抓住了他。
“少主!”
旁邊幾人立刻停了下來,驚疑不定地看向少年,“誰?少主?石榴你腦殼壞掉了?少主早就已經……”
他們打量胡小海,胡小海卻有些認不出他們。但聽到石榴兩個字,渾身一震,他緊緊看著面前的男人——這已經是個比自己還高出一截的男人了,身子傾長消瘦,手臂卻很有力道。
他的五官長得十分俊朗,但此時被血汙染的除了那雙大大的眼睛,其餘的樣貌特徵實在無法分辨。
黑髮被編成辮子甩在腦後,他單手提著一把長槍,穿著盔甲,比起周圍的人傷勢已算清的了,卻依然能看到肩頭一道刀傷,正潺潺往外流血。
這是怎麼回事?
胡小海覺得自己腦子一片混亂,“你是……石榴?”
“是我啊!少主你不認得我了嗎?”已經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卻在這時紅了眼眶,幾乎口齒不清地道:“這些年你都去了哪兒啊!王師自從回來以後誰也不見,也不跟人說話,也不告訴我們你去了哪裡,他們都跟我說你……你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少主!這麼多年你到底去了哪兒啊!”
石榴竟是放聲大哭起來,彷彿壓在肩頭上的擔子因為看到年幼時便跟隨的主人突然就再也支撐不住了,像個孩子似的嚎啕起來。
胡小海動了動喉嚨,看著他一身狼狽,竟也鼻子發酸。他拉過男人抱住,卻發現自己剛到對方肩膀的位置,說是抱住對方,反而像是被石榴摟在懷裡。
他伸手拍了拍男人的背,“別哭,別哭……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裡是哪裡?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他心裡隱隱有不好的預感,目光越過男人肩膀看向下頭的大火。士兵被大火和大馬衝散了,三三兩兩沒頭蒼蠅似的在裡頭亂撞。
“這是玦王都的邊境啊少主!”石榴道:“那群人……那群人是太子的人馬。”
他雙眼裡閃出憤恨的光來,“二皇子以弒君的罪名上個月被斬首了,太子穩坐王位,他已經開始全面向永珍國和泰古國宣戰了,但在這之前,他要收拾掉曾經效忠二皇子的人馬,王師首當其衝!”
胡小海只覺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王師人呢?”
“玦王都已經完全落入太子的手裡,王師被通緝了,罪名和二皇子的一樣……他現在成了罪大惡極的罪人,咱們玦王都跟隨他的守備軍不甘心就這麼認輸,打算和太子拼個魚死網破……”石榴擦了把臉,情緒已經漸漸平穩了下來,“因為都城不允許有軍隊,所以我們的人馬不夠,和太子派來鎮壓的軍隊僵持了三個月,今天終於……”
他看向山谷下頭,火光照在他年輕英俊的臉上,染了一層悲痛的硝煙味道。
“我們今晚撐不下去了,宇文先生被關在水牢裡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