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的孫媽媽用力揉了揉眼睛,然而,她眼前的場景沒有變,舞臺中央確實有著這麼一道屏風,其上描繪著巧奪天工的蓮花,不知是從何處而來的?就這麼突然出現在了舞臺的中央!一開始被那美人晃了眼,她還尚未察覺到,現在這麼一瞧,怎能不驚訝地連話都說不出來?怪不得下面靜地跟鬼似的,原來是這樣啊!
琴聲攸地響起,如同一股清泉瞬間溢滿所有人的心田,沁涼的感覺幾乎可以迷了所有人的心智,叫人只想沉迷其中,不願甦醒。
身披素色紗衣的女子輕輕揮了揮水袖,挽出一朵純白的花色,纖腰下折,弧度優美,翩然起身間,已經旋轉開了舞步。
伴著悠遠的琴聲,一道低沉暗啞的動聽嗓音悄然響起,吟唱著一首聞所未聞的曲調。
“月光稀,是誰搗寒衣,望天涯,想君思故里。
一夜落雪未滿,北風急,千里迢迢,一心相繫。
榮華夢,塞上吹羌笛,戰非罪,烽火燒幾季。
今夜關山雪滿,北風急,千里迢迢兮心相繫。”
鋪展開的那捲亂世畫卷中,白衣如雪的女子水袖翻飛,起勢收勢間,舞出了遍地的雪花,紛揚了一季的奢華。
“是今生相伴,或來世再惜?為何你總不懂這謎題?
到驀然回首,才默然長記,天涯路,隻影向誰依。”
這段唱詞剛落下,白衫女子的水袖猛地揮向舞臺中央的屏風,至柔轉化為至厲,將屏風刷得往兩旁分開,在所有人驚詫的目光中,其後彈唱的白衣男子顯露了出來。
卷三:離歌唱晚 61 兩兩相望
他的眉宛若遠山,他的眼亮如星辰,他的唇柔若春風……他,仿若一片素然的雲彩,挾著最輕柔的微風,就這麼直直地撞入所有人的心間。腰間一杆碧玉笛則明晃晃地昭示了他的身份——第一樂師,白琴憂。
“天啊天,是無憂公子……”
“醉了,醉了,那聲音……歐,我要醉了……”
“我的老天啊,千音樓派出的樂師居然是樓主無憂公子……”
……
“那,那,那,那,那個天仙般的美人是誰啊?”
“是啊,是啊,這美得根本就沒有天理啊……”
“這美人的身份一定不低,不然,怎麼能夠讓無憂公子為她伴奏?”
“沒錯,沒錯,兄臺真是高見!”
……
臺下的像是炸開了鍋,臺上的兩人卻似完全沒有被打擾,徑自沉浸在那一闋歌舞之中。
白琴憂抬頭,看著眼前水袖翻飛的白衣女子,攸地一笑,低頭間,指尖撥動琴絃,薄唇輕啟,淡淡地繼續吟唱:
“知卿心,千里寄寒衣,若功成,冠翎歸故里。
今夜邊聲迢遞,頻傳急。血染黃沙,魂歸止兮。”
緊接著,一道空谷鶯啼般婉轉的女聲響起,正是仙影般舞動的人兒!只見她蓮步輕移轉到白琴憂的身側席地而坐,攏了攏水袖,露出瑩白的玉臂,纖細的手指撫上琴絃,與之共同彈奏,她唱道:
“月光斜,今夕似何夕。雪花飛,問歸未有期。
永夜更漏迢遞,無淚戚,青絲成雪兮釵委地。”
琴聲轉急,兩人的指尖撥動得越快,明明是兩個人在彈奏,聽來卻比一個人獨奏更為和諧!肆意的琴聲如同飛濺的清流,揮灑著驚濤駭浪。
白琴憂略一停頓,接著,暗啞低沉的迷人嗓音再一次醉了全場!
“生若求不得,死如愛別離,終有日你會懂這謎題。”
沒有一絲的不和諧,動人的婉轉女聲吟唱出了下一句!
“黃泉碧落去,從今分兩地,千山雪,月下長相憶。”
再下來,男聲,女聲融為一體,共同結束這首極為陌生又動人至極的歌謠,那美輪美奐的和聲一下子便激起了全場的共鳴!
“是今生相伴,或來世再惜,為何你總不懂這謎題?
到驀然回首,才默然長記,天涯路,隻影向誰依?
黃泉碧落去,從今分兩地,千山雪,月下長相憶。”
琴聲漸漸淡去,隨之淡去的還有那一曲關山遠月的哀慼!女子的聲音柔得如細雨拂面,她問:“月光稀,誰還搗寒衣?”
男子的聲音輕得如夜半呼吸,他說:“天涯路,魂自歸故里。”
難以言喻的和聲傾訴著最後一句歌詞,他們唱:“今夜無雪無晴,無悲喜,兩相對望兮風細細……”(河圖《寒衣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