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攬月琵琶,一開始還是不以為然的態度,但聽了她吹奏的第一個曲調後,腦子裡立刻如同繃緊了一條弦,不敢怠慢。
纖纖素手撥弄著琵琶,凝聚全副身心跟上她營造出的氛圍。水清淺選擇的曲目是《梅花三弄》,沒有什麼特殊的原因,只是突然想演奏這一曲罷了,她向來隨意。
第一部分的溪山夜月,笛聲,琵琶聲不分伯仲;第二部分的一弄叫月,聲入太霞,歐陽慕音自負的以為這曲調只是耳生了點,沒有什麼難度,開始撥快了琵琶,企圖蓋住悠揚的笛聲。
到第三部分的二弄穿雲,聲入雲中時,她才漸漸感到不對勁,這調子完全不同於她所熟知的,一不留神就錯了一個音;第四部分青鳥啼魂時,她的心緒變得略微浮躁,為了跟上那不斷變化音階的笛聲,她一時失手竟然彈斷了一根弦!
而她尚未來得及恢復心神,笛聲已經到了第五部分,三弄橫江,隔江長嘆聲,她的情緒越來越不穩定,不服輸的她繼續彈奏著琵琶同笛聲較勁,突轉高的音調處,她來不及轉換,第二根弦也斷掉了,此時她可以說是心緒大亂,當笛聲變換到第六部分玉簫聲時,第三根弦也因她用力過猛而斷開,斷絃割破了她的手指,滲出殷紅的血滴,她卻毫無察覺,只失神地看著無法再彈奏的琵琶。
斷了弦的攬月琵琶頹廢地躺倒在她的懷裡,歐陽慕音的臉色極其難看,慘白的如同鬼魅,自她學成出師,被外界稱為妙音仙子,這把攬月琵琶彈奏了無數次,從未如同今日這般敗得這麼徹底。即使是同師兄比試音律,最多也是力不能及,可從未斷過琴絃,從未!
她哪裡知道,白琴憂是知曉她的心高氣傲,才在比試時未用盡全力,不然,她那把琵琶,怎會到今日才斷了弦?
而水清淺自是不會讓著她的,先不論她本來就要藉此機會教訓教訓她,但就她自身而言,也不會為了遷就別人的心高氣傲而降低自己的演奏水平,既然要演奏,自然是盡善盡美。
玉笛在她的吹奏下繼續流轉出動人的曲調,比之前和聲時更能顯示出這首曲子的空靈境界。從凌雲戛玉到突起的鐵笛聲,接著,一幅風蕩梅花的絕妙場景似乎在眾人眼前漸漸展開,直教人慾罷不能。
正所謂梅花一弄斷人腸,梅花二弄費思量,梅花三弄風波起,雲煙深處水茫茫。
一曲終,眾人無不聽得如痴如醉,沉浸在那一曲帶來的美妙體驗中,一開始居然還無人注意到攬月琵琶斷了弦,而且還是三根!只顧著把目光放在白衣翩然的出塵仙子身上。
水清淺神態自若地將玉笛還給白琴憂,處於震驚中的白琴憂在接到玉笛的那一刻驀地起身,忘了身處何方,就這麼直直地抓住她的手,眼中滿是不敢置信地驚喜之色。
知音難尋,他的笛聲孤高畫質傲,隱著無人能懂的寂寞,而剛才她吹奏的那一曲,隱約的是另一種的清逸飄渺,她的技巧自不必說,光是其中的心境,以一個樂師對曲調的敏銳感而言,他能肯定,他們一定會成為知己。
就是這樣的認知,讓一貫淡定的無憂公子失了態,他完全忘了自己身處何地,就這麼緊緊地抓住她的手不肯放開。如此難得才找到一知己,他怎能輕易地就讓她走掉。
他的心中是為著找到了知己而喜悅,但這幅場景看在別人的眼裡,顯然就不是這麼一回事兒了。
這無憂公子是怎麼回事?這不是公然在輕薄太子妃嗎?從一曲仙音中回過神來的賓客們,面面相覷,不太敢相信眼前發生的這一幕。
但也因著如此,歐陽慕音的存在感就變差了,是以,她的琵琶斷了弦的事依舊無人關注。
站在主位旁的小狸想的是,既然清兒姐姐的曲子吹得這麼好聽,改天她一定要纏著清兒姐姐再演奏給她聽,而眾人目瞪口呆的反應,自然就不在她的眼裡。
而耐和也是沉浸在那曲仙音中堪堪回神,一回神就看到眼前出了這麼大個狀況,他自然而然地轉頭看向他的主子。
葉慕爵先是為了她肯為他演奏一曲而莫名的喜悅,接著又陷在她吹奏的曲調中無法自拔。他這位太子妃給他的驚喜太大了,天人般的容貌自不必提,她不僅醫術超絕,連這音律都是天下無雙,簡直與琴憂不相上下,他不禁要問一句:她到底有什麼是不會的?
心裡對她的感覺自是愈加的複雜,在那一團亂麻糾結不開之際,他居然看到琴憂緊抓著她的手,而她依舊是一臉淡然的模樣。
一股無名火驀地升起,瞬間將理智燒得一乾二淨,也不管自己的動作會多麼讓人誤解,悠地從主位上站起,走到那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