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所有人都保持沉默。
暢通無阻,眼見著前面就是西城門了,眾人抬頭,忽見前面一道黑壓壓的人牆壁壘,一騎快馬疾馳而來。
“末將房遠,見過陛下!”
來人正是之前被寧王等人特意調開去平暴民的禁衛軍指揮使房遠。
想來寧王和郭首輔一唱一和將計就計把他支走,卻是將他作為另外一條防線,設定在外城這裡,城內一旦有什麼異動,他便可以帶人再從外圍包抄,來一個措手不及。
一個付太后,一個晏英,兩人之間的算計當真是層出不窮。
秦菁心裡暗暗揣摩著這一整天之內發生的事,也是唏噓不已——
好在付厲染沒有那個野心,沒有攙和進來,否則她自己再要介入就真的是不知死活。
而此刻,這大晏京都之內只怕早已經血流成河了。
“房愛卿辛苦了。”沒有人下馬,所有人都保持著戒備的姿態,晏英露齒一笑,卻是扭頭去對付厲染道,“城外房愛卿已經幫忙探好了路,小舅舅若是放心的話,就讓虎威大營暫且留在城內,由朕同你一起送榮安公主出城吧。”
“我自然是放心的。”付厲染遙遙看著他,語氣不鹹不淡,又低頭扶了扶坐在他身前的楚融。
虎威大營和禁衛軍同時聚於此處,只要其中任何一方有異動,戰事就會一觸即發,所以雙方都很謹慎。
晏英眉毛一挑對房遠使了個眼色,房遠會意,一揮手,城門處的守衛就快速移開路障把路讓出來。
秦菁這一方,除了跟在她身邊的二十多名精英護衛,蘇沐帶來的其他暗衛已經集結於城外等候。
一行人出了城門並沒有馬上停下來,而是繼續前行,一直走出去十里開外,把付厲染和晏英雙方的皇城守軍遠遠的拋開。
秦菁收住韁繩,回望過去,也不知道是對付厲染還是對晏英道,“此事既然因本宮而起,同時也因本宮而止吧,橫豎我已經惡名在外,今日晏皇陛下壽宴上的那一筆,只就算在本宮頭上也無妨!”
要把晏英和付厲染雙方從刺殺事件裡摘出去,這是最好的辦法。
橫豎晏婗靖已經死無對證了,只就說她記恨付太后擄劫楚融的事而尋釁報復,這就十分的合情合理了。
而至於名聲這種東西——
她從來就沒在乎過。
晏英不置可否,微微一笑,往旁邊錯開視線。
付厲染打馬上前,無限逼近,最後止步於她身側。
兩個人,保持一個錯肩的姿勢,從側面看去像是側臉相貼,有些曖昧,但是誰都沒有看誰一眼。
片刻之後,付厲染把楚融抱起來,遞送到秦菁的馬背上,又再抬手撫了撫她腦後髮絲。
楚融沒有抗拒他把她送出去動作,似乎並沒有參透他這個動作背後所隱含的意義。
又過半晌,付厲染突然唇角一彎,於黑暗中將他的面部表情調整柔和到一個近乎不可能的極限,短促的吐出兩個字,“保重!”
聲音極短,且輕緩!
言罷,一扯韁繩轉身就走。
這兩個字卻不知道是留給秦菁的還是留給楚融的。
身邊位置突然空了,楚融慌亂的猛然抬頭,完全不給任何人反應的機會,突然一撒手自秦菁馬背上滑了下去。
秦菁始料未及,眼見著她圓滾滾的小身子落下去,想要伸手去抓已經來不及。
楚融人小,從馬背上一落,一屁股坐在地上。
“叔叔!”她也不哭,一直都很顯笨拙身子在那一刻居然出奇的靈敏,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毫不猶豫的向著內城的方向追去。
黑暗中,山野之地的路十分不好走。
她跑了兩步就栽了下去,然後不由分說爬起來再追。
所有人都愣在那裡,看著那個小小的胖胖的,卻無比倔強的孩子蹣跚在夜色中。
沒來由的,秦菁心裡突然一酸。
彼時付厲染也聽到她的喊聲,收住馬韁,遠遠的一回頭,卻於電石火光之間,兩人眼前同時一黑。
一道黑影從旁邊一掠而過,下一刻樊爵手裡已經多了一把短刀,抵在了懷裡楚融的頸邊。
第四十四章別
“樊爵你——”秦菁愕然,飛快的躍下馬背,往前奔了一步又被那凜冽的刀鋒逼迫著瞬間止步。
付厲染坐在馬背上一時沒動。
晏英不堪的閉上眼,噝噝的往肺腑裡吸著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