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普通的牢房不同,這處密牢裡沒有任何的刑具,乾淨簡潔的有點怪異,中間的小間裡也有守衛犯人時候的床鋪桌椅之類,反倒是兩邊的牢房裡各自一張石床,上面光禿禿的,連稻草都不見半根。
秦菁走過去,面對右側的那間牢房止了步子。
聽到她的腳步聲,石床上正盤腿坐在那裡閉目養神的男子睜開眼,淡淡道,“來了?”
那語氣,不慍不火,雖然有他慣常的高傲和疏離,但卻更像是見老友。
“新帝馬上要登基,最近事多不得空,怠慢了大公子,還請您見諒。”秦菁開口,用了和他一樣平和而略顯疏離的語氣,說著卻是話鋒一轉,四下打量了一遍這間冷硬的牢房道,“大公子覺得委屈嗎?”
“怎麼會?能得長公主您親來探望,罪臣榮幸之至!”藍玉衡微微一笑,抖平了袍角起身下地,一步步走過來,負手而立和秦菁隔著牢門相對。
“罪臣?”秦菁玩味了一下,眼神便有些發冷,“大公子你倒是坦誠!”
“在殿下面前,我似乎也沒有必要說這樣咱們彼此都心知肚明的謊話不是嗎?”藍玉衡不以為意的別開眼,眼底有絲嘲諷的情緒泛上來,“人算不如天算,不得不說,殿下這個李代桃僵的計謀用的甚是精妙,瞞天過海連陛下都騙過去了,我沒能識破也不算冤枉。而且至少我現在終於明白我二弟的死因和三弟短暫失憶的真相了,當初他們跟你到祈寧,就是因為洞察了你攜帶宣王出宮的事情才會被你滅口的是吧?”
藍玉桓的死,一直都是他心裡的一個結,現在想來才恍然大悟。
如果不是為了掩蓋這個驚天秘密,以榮安那個女人的心計,斷不會做出那樣不計後果的事。
“就算是吧!”秦菁道,並不解釋當初她殺藍玉桓的最直接的原因其實是因為他傷了白奕,淡然道,“本宮今日過來,是要告訴大公子,您的家人都已經順利啟程離京了,請您不必掛懷。”
“呵——殿下有心了!”藍玉衡緊繃著唇角,眼神突然黯了黯,雖然極力的壓抑情緒,最後開口時語氣還是有些僵硬,“你打算——用幾天的時間讓他們全部死於非命?”
所謂斬草除根,這個女子的心思他再明白不過,他主動請辭離京,卻是親手配合她安排了自己一家人的黃泉路。
說來諷刺,但也是無奈之舉。
“你也知道,此去任上山高路險,而且左相在朝中根基穩固,他的黨羽有些流落在外的很難一時徹底肅清。”秦菁道,語氣平靜,像是在議論一件無關痛癢的小事般,“大公子你臨陣倒戈,害的左相功敗垂成,這個理由——您覺得滿意嗎?”
“當然!有勞殿下費心了。”藍玉衡冷漠一笑,卻再沒有為自己家人的性命做任何的努力。
世人所見,皆是他在宮變當日大義滅親,與藍月仙的叛軍死磕,秦菁卻不糊塗。
彼時藍月仙和司徒南都勢在必得,大意的很,根本就不會想到拿蕭文皇后和秦宣來作餌,而且她明明已經安排了人提前去關照蕭文皇后,能在她的嚴防部署之下還神不知鬼不覺把人擄走的——
除了藍家這位心思縝密才華橫溢的大公子還能有誰?
先是藍淑妃不爭氣,再是秦洛喪心病狂的弒母毀了自己名望,再到後來藍月仙橫空出世,他的每一步計劃都因為這些各存私心的自己人而處處受制,也許到了宮變那夜,他早也就不存希望藍月仙或許能夠成事了,卻還是暗中那麼大手筆的擄了蕭文皇后和秦宣秘密送到司徒南營中,意圖——
魚死網破?
不得不說,藍玉衡這一招的確是陰狠至極,即使他不能推秦洛上位,也要殺了秦宣,讓她不得成事。
千算萬算,好在宮裡那人不是秦宣,只差這一招,否則滿盤皆輸的那人就不僅僅是藍玉衡,也要包括她。
“說到底,你還是不信我,何必呢?當日你答應我的話還猶言在耳,大公子,你這信譽可是不太好的!”秦菁斜眼看他,由鼻息間哼出一聲冷笑,“拿你一家人的性命來與本宮拼一個魚死網破?值得嗎?”
“你信過我嗎?平心而論你又何曾信過我一分一毫?”藍玉衡冷笑一聲,笑過之後,語氣忽而化作蒼涼,隔著一道牢門定定的望著秦菁道,“榮安,捫心自問,這從頭到尾你又相信過誰?你誰都不信,就只信你自己。別人說這樣的話我無可辯駁,但是你——不配用這樣的藉口來指責我,因為從頭到尾我們本就是一樣的人,彼此利用而已。談什麼辜負背叛?你不覺得滑稽麼?”
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