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到他,兩個人目光交匯的一瞬並無特別,莫如風禮貌的點頭致意,秦菁這才開口為他們引薦道:“如風,這位是世昌伯府的長孫藍公子,也是我父皇十分倚重的後起之秀。藍公子,這位莫大夫便是本宮此次從祈寧請回來的為宣兒看病的大夫了,醫術十分了得,當時白奕受傷命懸一線也是多虧了他,若說妙手回春也是不為過的。”
“長公主謬讚,藍大公子有禮了!”莫如風並不多推搪,只是微微一笑。
藍玉衡雖然還不能完全的將眼前這少年和秦菁安排給他的身份對號入座,臉上卻是面色如常一派自然的頷首道:“莫大夫!”
這樣兩人便算是見過了,秦菁對他們之間的寒暄沒有多大興趣,繼而又扭頭去看琴臺上的那把琴:“白奕說這把琴是你的?”
“嗯!”莫如風點頭,繞過她走到那琴臺旁邊,抬手輕輕的撫過最邊上的一根弦,他手下的動作十分溫柔,臉上亦是帶著和煦溫暖的笑,語氣恬淡的輕聲道:“確切的說這把琴其實是我母親的遺物,她留給我的東西不多,這把琴是她生前摯愛,所以這些年來無論走到哪裡我都習慣了帶在身邊。”
他說這話時候的目光較之平日裡的謙遜爾雅就更顯得溫和寧靜,從他的話裡可以聽出他對他母親的感情應該很深,但是神色間卻看不到一絲一毫的悲傷和遺憾,完全符合他一貫的脾氣。
藍玉衡精通音律,對這把琴的興趣也是極為濃厚,也跟著上前一步道:“我慣常見到的琴都是五絃或者七絃,這琴卻是別緻的很,不知道另外兩弦要做何解?”
莫如風在那琴後的蒲團上坐下,端了長琴置於膝上,然後才微笑著解釋:“這琴是我母親年輕時候的一位知己所贈,這九弦也是有寓意的,分指君、臣武、禮、樂、正、民、心,那時候他們正值青春少時,我母親也是極看重這意氣風發的幾個字的,所以就對這把琴極為珍視,並且自譜曲目以此琴彈奏,作為自己的私藏。”
“所謂‘正’字在字形上從一,從止。‘一’意為‘一天下’,即‘天下一統’。‘止’意為‘止步’。‘一’與‘止’聯合起來就是‘征戰止步於天下一統之時’。”秦菁心情微動,不覺露出深思的表情,一個字一個字的慢慢說道:“君、臣武、禮、樂、正、民、心,這九個字每一個都有磅礴之勢,非同凡響,以此言志,我想令堂應該是個巾幗不讓鬚眉的豁達女子。”
莫如風只是不置可否的垂眸而笑,復又抬手慢慢的將那九根琴絃逐一撫過,秦菁的目光追隨他的修長的指尖而動,這才注意到從他近身方向最裡面的那根琴絃上竟然有一處極不明顯的修復痕跡。
“那根弦——”秦菁狐疑的微微抽了口氣。
“這根弦曾經斷過一次,後來我走了很多地方找了最好的工匠修復,卻還是沒有辦法完全恢復如初了。”莫如風的指尖落在那根弦上略一捻挑,渾厚的琴音破空而起,細品之下竟能明顯辨出一絲裂帛般粗糙的雜音來。
其實琴絃若是斷了完全可以再換一根新的,想來大約是莫如風捨不得他母親生前用過的那根弦被撤換,所以才寧肯在這琴音中留下一線缺憾了。
這九根弦的所指雖經莫如風道出,但具體的排序歸屬卻不明確,秦菁突然在想,這斷掉的一根弦究竟是“君、臣武、禮、樂、正、民、心”當中的哪一根。
藍玉衡若有所思的對著他手裡的九絃琴看了良久,這時突然開口道:“恕我唐突,令堂既然能奏這九絃琴想必琴藝驚覺定是非同一般,如果方便的話,莫公子可否以此琴彈奏一曲,讓我們開開眼界?”
誠然,他雖然也有好奇心,但卻不足以左右他的任何行為舉動,此刻他要聽莫如風的琴音更多的是他對這個人的身份還有懷疑,所以曲藝通心,他自信一定能從莫如風的琴音裡找到些蛛絲馬跡來。
“不敢當,只是我母親生前彈奏的曲子我還能記住一些,既然藍公子有興趣,我便奏一曲吧!”莫如風對他並沒有敵意,略一思忖就點頭應允。
秦菁和藍玉衡轉身走到旁邊的矮桌前坐下,莫如風已經微微合上眼瞼開始著手彈奏起來。
他之前應該使用這把琴,所以即使不看曲譜,手下技藝也十分的純熟。
秦菁對曲藝隨不十分精通,但是“琴”作為四藝之一她自小也是沒少研習,功夫底子還是有一些的,她儘量心平氣和的去領會,可是讓人啼笑皆非的是從莫如風指下溢位來的這段曲子雖如行雲流水一般順暢,但所有的音符歸結起來都乾淨平和的過了頭,完全沒有絲毫的纏綿、悲傷、喜悅抑或恢弘的感情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