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的聲情並茂,並且越來越激動,到後來眼淚就制不住的流了下來,臉上表情卻是一半可憐一半憤恨,拿捏的十分精確。
這藍淑妃在景帝面前演戲的功夫從來就是一流,但眼下景帝的決定卻不是她能輕易左右的。
彼時侍衛已經把從傘柄上取下來的蒼鷹屍體連帶著插在它脖子上的箭一併送到景帝面前,景帝捏起那鳥頭看了看,終於還是沒有發現什麼異樣。
面前的藍淑妃聲淚俱下的跪著,模樣楚楚可憐,他的目光移到她臉上停頓片刻,臉上卻是一片陰雲密佈不帶半分感情,最後,還是不置一詞的扭頭看向秦菁道,“榮安,你說呢?”
他只道“你說呢?”卻不直言是對今日這整個事件的看法還是隻單對藍淑妃的一番控訴。
“有父皇在這,什麼事也輪不到兒臣來多言。”秦菁面色平靜的笑了笑,停頓片刻才側目掃了一眼跪在旁邊的藍淑妃,轉而對景帝道,“不過淑妃娘娘心思縝密,她能這樣想,大約也是有跡可循的,父皇若是肯恕兒臣妄言之罪,兒臣可否同淑妃娘娘說兩句話?”
先是弓弦折斷,再是莫名其妙的遭到一隻畜生的襲擊,即便藍淑妃不說,景帝的心裡也是不能平靜的,只不過他卻是沒把這事兒聯絡到秦菁身上,因為——
她犯不著。
方才開始他就一直在觀察這個女兒的一舉一動,但見她神色自然舉止從容,並沒有半分心虛或是慌亂的跡象,在這樣的場合之下畢竟十分難得。
他的目光沉了沉,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面上卻是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
秦菁福了福身,算作謝禮,然後她轉身,款步走到侍衛手裡扶著的那把巨大的長弓面前仔細看了看,那弓弦並不是從中間斷裂,而是其中一頭的固定在弓身上的地方整個脫離出來,表面上是沒有任何人為的跡象,當然,蘇沐做事她向來放心,也必定是不會給人留下任何的把柄的。
她的手在那弓身的紋路上不緊不慢的摸了摸,然後才是似笑非笑的向藍淑妃看過去一眼道,“淑妃娘娘的意思是有人在這把弓上做了手腳?”
藍淑妃的願意是向景帝告狀,不曾想景帝非但不理還把這事丟到她跟秦菁之間讓她們自己解決,她心裡不忿,這種表情自然而然就從連流露出來,冷哼一聲道,“好端端的弓弦說斷就斷,還偏得趕在洛兒拉弓的時候,這不是明擺著有人看不上我們母子有意陷害嗎?”
在這宮裡,最忌諱秦洛的人莫過於蕭文皇后母女,藍淑妃的話雖然沒有挑明,但她看著秦菁的那種凶神惡煞的眼神已然完全表達她心裡的意思。
秦菁看著她這一副表情也不甚在意,她彎身撿起地上半搭的弓弦捏在手裡,氣徑自說道,“這張弓是先祖皇帝留下來的,傳承至今已經整整七百年,歷經我秦氏二十四位帝王之手,只就父皇已經操持它將近二十載,人人用來都得心應手,萬無一失!”
她的語氣平靜,不帶任何感情的陳述了一個事實,藍淑妃聽得雲裡霧裡,顯然是不明白她意欲何為,但是臺下的人堆裡藍玉衡的眉頭卻已經死死的皺了起來。
因為在秦菁突然提起太祖皇帝的時候他心裡就突然有了種微妙的震懾感,恍然明白了對方的意圖,只是他雖然有所頓悟,但在這樣的場合之下卻是沒有半分插嘴的餘地,最終也只能死死的攥著袖口遠遠的看著。
果不其然,秦菁話到一半便是停頓下來,之後她像是略微惋惜的深深嘆了口氣,再看向藍淑妃時突然目光一厲,冷聲道,“本宮也想問問淑妃娘娘,怎麼今時今日,又是這大庭廣眾之下,一經了二皇弟的手,反而就會出了岔子?”
太祖皇帝是以馬背上得天下,十分崇尚武功之道,早年他四處征戰常年駐守軍中尤擅騎射之術,後來平定四海榮登大寶之後仍好此道,每年三月都要親自主持圍獵,更是命人特意製作了這把巨弓,世代相傳,作為圍獵場上皇室榮耀的象徵。
這把弓的外表雖然看似平凡無奇,但其中六種原料幹,角,筋,膠,絲,漆都是經過百般篩選,擇以最上乘的材料備用,製作工藝上更是講究講究,現在冬天做弓幹,待到來年春日浸治角,治筋則要選在夏天方能保證品質,秋日一到再把以上三者以絲、膠、漆合起來做成弓體,轉而入冬之後把弓體放置於弓匣之內定形,下一個春天再裝上弓弦檢驗,前後算起來這張弓足足花費了百名能工巧匠整整三年時間才製作完成,從弓身道弓弦,每一處細節上都挑不出半點瑕疵,十分的堅固牢靠,而且從太祖皇帝上手傳下來這麼些年,一直都是由專人負責保管,